我知道你俩在若有所思什么东西了,真不愧是父女。我忍不住笑了笑,“楼船怕是得走上几年吧,海上风浪很大,十分危险。”
嬴政露出可惜的神色,看向大海,“如今的楼船不行,那便用更好的木头,做出更结实更快的楼船。”
荷华抬头看向他,“等船做出来,儿臣要亲自去征服那里的领土。”
嬴政垂眸看她,两人的对视第一次没有对峙的味道,相同的长眸里盛满了相似的意味。
半晌,嬴政朗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很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荷华没有因为嬴政的夸赞而得意,只是微微颔首,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继续转头望向大海了。
这个小家伙,和扶苏完全不同,扶苏会因为嬴政的夸奖兴奋不已,而荷华,她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秦始皇十八年十月,我于碣石殿中生下一女,取名为长生。
既然嬴政病也好了,孩子也生了,我生孩子期间他把叛军也搞定了,便也没必要急着回咸阳,嬴政索性决定南下,去泰山封禅。
御驾骨碌碌前进,我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到隐约的声音。
“……云梦乡……未寻到……”
我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见嬴政挑起车帘,正在跟伴驾的蒙毅交谈。
“怎么了?”
嬴政放下帘子,只是握住我的手,“朕病重之时,荷华带回来一位神医,听说是他治好了朕的病,只是后来不知所踪,朕派了人前去寻找。”
我摸到他胸前蹭了蹭,“既然高人不想留名,陛下何必去打扰呢。”
他微微蹙眉,“朕病得蹊跷,痊愈得也蹊跷,还是要探查一番。”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希望鬼谷子人没事。毕竟嬴政找人的动静,那是恨不能挖地三尺。
封禅之举古已有之,据说是蚩尤兴起的,已不可考,具体礼制也已经佚散。不过齐鲁之地儒家盛行,谈起礼制,那是个个颇有见解。
只是见解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我看着嬴政案前雪花片一般的儒学博士的章奏,每个都引经据典,自成逻辑。毕竟是这世上第一位皇帝的封禅仪式,谁不想青史留名呢,恨不能用上毕生所学。
嬴政看了几本,放下章奏,“朕既为始皇帝,倒也不必因循以往的礼制,夫人以为呢?”
感觉很麻烦,我们自己编吧。我仿佛从他平静无波的长眸中读懂了这句话,点头,“有道理!”
说是登泰山,却也不是马上就能登的,我们在泰山下逗留了一段时间,等待山道修整完成,甚至还去稷下学宫遗址逛了逛。
“星火。”嬴政眯着眼看书社门口立着的石碑。
我在跪伏在地的人中找到郑芙的身影,她如今一手掌管天下星火书社,最近正好在临淄主持这边星火书社的搬迁扩建事宜。没错,星火书社搬进了稷下学宫遗址。毕竟空着也是空着嘛。使用才会维护,才能最好地保持建筑状态嘛。
嬴政从来没有踏入过星火书社,即使最大的书社总部在咸阳。一是因为他确实很忙,另外则是彼时天下未定,星火书社要推广,就不能与秦国王室扯上太多关系,以免引起列国警惕。
稷下学宫经过齐国几任国君扩充,本就高门大屋,十分巍峨壮观,里面有讲堂、校舍、甚至有食堂,简直像是大学雏形。
因为嬴政御驾亲临,星火书社提前封了起来,无关人员谢绝入内。我已经习惯了他所到之处都要清场的架势,这也很有必要,毕竟在琅琊山还遇到了刺杀。
嬴政提步往里走,我便跟着他,每次跟他在一块,周围都很空旷,都是跪伏一片。
“郑掌事,快派人带个路吧,这可不是咸阳,我不认识。”路过郑芙,我温声笑道。
我一开口,嬴政带来的无形气场就散了不少,郑芙起身引路。
嬴政回头看了看我,我向他笑了笑,“星火书社最出名的就是花茶了,陛下可一定要尝一尝。”
他微微颔首,伸手握住我的,修长的手温热有力,我忍不住回握了一下。
有时候孤家寡人的状态未必是故意的,就如嬴政,他身上自带上位者气场,着实不是让人想亲近就能亲近的,比如此刻,我都感觉到郑芙等人松了口气。
稷下学宫原本的最大的讲堂被改作了藏书阁,毕竟星火书社天下闻名的就是藏书之丰。藏书阁边上就是一座巨大的阅览厅,还有一间间小的雅室,在竹林掩映中若隐若现,那些是vip室,用来提供给会友、静读之人。
“怎么样?不错吧?”我拉着嬴政在藏书阁里转了一圈,颇为得意地道。
他浅浅笑了下,“不错。”
“走,再去尝尝花茶,听说这几月又出了新的。”
郑芙挑了最好的一间雅室,引着我们入座上茶。
“陛下。”这时蒙毅突然在外叫了一声。
“何事?”
蒙毅进来行礼,双手奉上一封章奏,“李信将军生擒叛军首领启、梁等,等候陛下处置。”
我倒茶的手顿了顿,悬赏了昌平君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抓到了,只是嬴政…会怎么处置他呢。
嬴政微微眯了眯眼,面上并无任何快慰之色,“贼首众及其三族斩首,置会稽郡阙下。其余从贼者,皆为役,交给少府吧。”
这个垒尸体的爱好是不能好了是吧?我忙开口道,“陛下,如今正值封禅之际,是大喜事,就不要牵连太广啦。”
他皱了皱眉,“朕没有杀尽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