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此时,拓跋淮轻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姑娘,炸糕我买来了,全是刚刚炸出来的,还热乎呢!”
说罢,一只稚嫩白皙的手便从门帘处伸了进来,手中抓着一块金灿灿、热气腾腾的炸糕。
笃笃接了过来,掰成了两半,递给元子昂一半。
元子昂一把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好吃!”
笃笃深深望了他一眼,低头也小小咬了一口,品味片刻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她眼含复杂神情,又望了元子昂一眼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低语道:
“撒谎。”
……
将笃笃一行人送回明月坊后,元子昂径直回到了麒麟阁。
自己马上就要前往边春郡,此行凶险难测,无论如何,还是需要同母亲请示告别。
走过大小院落,步入内院,却见正厅中堂内,母亲宋夫人正与二叔元华英商议着什么,远远听去,似乎在说皇宫大内的事情。
看着母亲满脸严肃的神情,元子昂倒吸口凉气,壮着胆便走了上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走来,宋夫人扭头看去,望见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眉头不禁一皱。
知子莫若母。
看来自己不知安分的儿子,又要干点什么了……
心思缜密的二叔元华英,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但他却佯装不知,随口问道:
“子昂,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啊?”
宋夫人不屑的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他哪有什么困扰,一天到晚的,除了游湖就是看灯,再不然就是看戏,不是和明月坊混在一起,就是和子清、子杰他们混在一起,潇洒得很啊!”
说罢,她扭头看去,对元子昂不耐烦道:“说吧,今天中午兴致勃勃的跑走,现在又这副模样回来,莫不是你搞大了明月坊女子的肚子,人家找你要说法来了!”
元子昂听罢,极为隐秘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说道:
没想到在自己母亲的眼里,自己竟然是这种货色……
强忍下心头的无奈,元子昂整了整衣袖,恭敬地向宋夫人和元华英说道:
“母亲,二叔,子昂这次是来辞行的。”
“怎么?这临海城已经不够你耍的,还要带那姑娘去外面耍啊?!”宋夫人眉头一皱,语句严厉的“讥讽”道。
一旁的元华英满脸堆笑地拍了拍自己的长嫂,劝阻道:“听孩子把话说完吧,子昂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说罢扭过头来,向元子昂问道:“那二叔问你,你这次要去哪里?”
“边春郡,山祁城。”元子昂如实回答道。
听着这个地名,元华英眉头一皱,略为思索过后,双目锐利地再次问道:
“是和上次去化平矿场一样的事情吗?”
元子昂点了点头。
“算你这小子还明白些事理……”宋夫人微微点头,看上去气也消去了大半,“说吧,去山祁城干嘛?”
母亲的询问,让元子昂脸上露了难色,踌躇过后,低头回复道:“母亲,恕儿子不能告诉您。”
宋夫人冷哼一下,似乎被元子昂给气笑了,转头看向元华英,道:
“真是反了天了,自己儿子要出趟远门,我这个当母亲的,竟然还不能知道!”
而元华英却相对冷静了许多,他看着元子昂,再度开口问道:
“子昂,你如实的与二叔说,你这次去边春郡,是不是和你一直想要的功法典籍有关?”
元子昂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可有帮手?”元华英又问道。
元子昂也点了点头。
“胜算几成?”元华英接着问道。
元子昂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情况尚且不明朗,不好说。”
“不许去!”
元子昂话音刚落,宋夫人顿时断喝一声,语气威仪道:“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用不着你一个孩子冲在前头……”
“可我是元家的人啊……”
听着母亲狂风骤雨般言语,元子昂苦笑一声,轻声言道,双膝一弯,向着宋夫人缓缓跪了下去,语气真挚地说道:
“母亲,虽然我年岁尚小,但我也知道家国荣辱的道理!母亲提兵入皇城,已然与灵神宗不死不休,既然无路可退,倒不如血战到底!
当时冷无叶找上门来,我与他针锋相对,不是因为年少狂妄,而是我真的想要战胜他!”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儿子面前,儿子就此放弃的话,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元氏一家门楣……”
话至于此,元子昂半转过身子,右手向后猛然一指,高声道:“……更加对不起父亲‘顶天立地’的家训!”
“你……”宋夫人想要训斥他,却感觉如鲠在喉,说不出半句话。
看着依旧长跪不起的儿子,她一甩衣袖,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倒霉儿子!”
一旁的元华英见状,立时上前两步,将元子昂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一笑道:
“好孩子,有志气!你的话,二叔听明白了,一路上记得多加小心,必须全须全尾地给我滚回来!”
见二叔如此支持自己,元子昂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激动的神情,他兴奋地“诶”了一声,转头便向着自己问天居跑去。
“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望着儿子的背影,宋夫人顿时心急如焚,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元华英却摁下了她,好言说道:“大嫂,放心吧,子昂他心里有数。”
宋夫人瞪着他,用责怪的语气道:“有数?他才多大啊,放他只身一人去边春郡,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你让我以后怎么去见他那个死**亲!”
元华英苦笑一声,道:“大嫂,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子昂已到了束发之年,已经算一个大小伙子了,大哥和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可都已经领兵打仗了。”
“那是你们当时形势所迫,军门大乱,才让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打出了名堂!现在情况不同,那冷无叶恨不得把整个元家挫骨扬灰,现在放他一人外出,不就等于死路一条吗?!”宋夫人继续说道。
元华英听后,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可是大嫂,前段时间,子昂不也是一个人从化平矿场平安归来吗?”
宋夫人冷哼了一声,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提前部署,让三百虎贲西郊待命,确保能够朝发夕至保护他的安全,不然的话,他当天晚上骑着马偷跑走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揪着耳朵提回来了!”
元华英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苦笑着说道:
“大嫂,你现在就是关心则乱,我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大嫂你尚且能够运筹帷幄,用妙计逼退冷无叶,怎么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你就方寸大乱了呢?”
宋夫人长叹了一声,道:“子昂这孩子和他爹一样,一股子闯劲,从小到大,天地不怕!他要是能够像子清那般本份,那就好了。”
“我倒是觉得,要是子清能够像子昂那样有血性,我也不用顾忌身后之事了。”元华英苦涩一笑,道。
宋夫人满脸愁绪,目光垂下,道:“孩子终究是孩子,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其余的,无论是伤害还是报应,都来找我们这些长辈就好了……”
“要不我说,子昂他真的有机会呢?”
听着宋夫人的话,元华英嘴角微微上翘,不禁低语道。
而元华英的低语,顿时令宋夫人眼前一亮,可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别是你替那小子在我这里说的好话吧……”
元华英摇了摇头,神情认真的说道:“大嫂,你有所不知,我在天牢的时候,子昂跟我暗示过,他似乎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手段,能够将我从天牢里救出去,言语之间有着十足的把握!”
宋夫人听后,表情凝重地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小子前几日问我要钱办游船会的时候,也和我说了类似的话。”
不过转瞬,宋夫人又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道:“但是,也有可能是那臭小子在明月坊内,被哪个信口雌黄的江湖术士给骗了也说不定!”
元华英咧嘴一笑,道:“不管怎么说,至少子昂心里还是有数的,这次主动去边春郡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夫人冷哼了一声,指着元华英道:“这事是你许给他的,你就必须负责到底!”
“那是自然!”元华英点头道。
宋夫人轻声叹息了一声,语气无奈的说道:“正好,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也在边春郡,等下我手书一封信,你快马带给他,让他务必心中有数!”
元华英应承下来,微笑着说道:“宋侯爷聪慧,定然会量力而行。”
“他睿智……”宋夫人“不屑”地笑了一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那小子出城之事……”
元华英眉毛一挑,计上心头,道:“传闻王太保因蒋显被杀一事,提前从边境会京问罪,算算日子,应该也就这两天会到,明日我便派窦奕率一千铁骑奔袭迎接……”
宋夫人何等人物,自然心领神会,轻言道:“来场械斗,让那王老爷子受些惊讶最好,这样一来,谁还会在乎那小子离开之事……”
“好的,我会安排好。”元华英附和道。
“还有,山祁城的消息,一天至少三次,必须出现在我的案桌上!”宋夫人缓缓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元华英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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