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支开你,我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天歌不由失笑,如今的褚流对她是一点也不放心,就算是她现在坦诚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怕他也不会信吧?只可惜肩上的胎记不再,不能像前世褚流寻到自己的那时一样,主动摊给他看。完全没有证据的事情,还真是让人为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胎记还在,只怕褚流还是不会轻易相信,毕竟人永远相信自己发现的,而不会信任送上门来的。况且及天歌又要如何给他解释自己认识他的原因?
死而复生,重活一世?
以褚流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真会信才怪了。
无奈的按了按眉心,耐下性子道,“你且放心,就算你不在,揽金那家伙也会帮你盯着我,我又不会上天入地,跑不了的。”
说完,她见褚流无动于衷,只得道,“不若这样,你帮我去办这件事,等你回来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绝不隐瞒——除了那个我是谁。”
褚流攥了攥手中的瓷瓶,“好。”
天歌闻言,长出一口气。
只要褚流愿意帮忙,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
……
午间休息过后,天歌便依约往翟府赶去。
不过许是出了昨儿个府门前那一闹,今日翟府门前竟是没有见到林氏父女的身影,而门口的护卫们一见天歌来,面上的笑容更是比以往更灿烂。
然而一进林神医的院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院里晾晒着药草,并没有什么人,天歌只当林神医午憩尚未醒来,便轻步往花厅走去,谁曾想前脚刚踏进门,便有一物腾空飞来,若不是她反应快,只怕就要被那东西砸在身上。
“你还知道来?”
屋里一角,有人正吹胡子瞪眼,可不正是林回春?
天歌这才想起,自己昨儿个因为时间晚,便径直回了林府,没有来学习医术,不由换上一副笑脸,拿着被林回春砸来的药草包凑过去,“这不是昨儿个早上来了嘛,下午一忙活就给忘记了……”
林回春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那药包,瞪她一眼,“你早上来是为什么来?是跟我学医的?忙忙忙,就你忙,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如今就会找借口了?”
天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训斥弄得面红耳赤,却也知道确是自己错了,只得诚恳认错,“师父教训的是,是徒儿轻慢了,往后断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望师父切莫再生气,仔细伤了身子。”
林回春看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气消了大半,指着手边一碾槽的药草,“将这些东西碾成粉,什么时候弄好了再来跟我说话!”
望着眼前大半个碾槽的药草,天歌只得认命受罚,撸起袖子认真干起活儿来。
一时之间,整个花厅之内,只剩下天歌碾药的声音。
碾到一半,天歌忽然望着躺在摇椅上悠闲哼曲儿的林回春,问道,“师父,您对上都熟悉,可知道制香司如今的司正是谁?”
“制香司?”林回春的哼唱声停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罢了。”天歌手下的动作快了些。
林回春望她一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若只是随口一问,就不会问到司正了。”言罢,他想了想,“如今的司正若我没记错,应该是方古那个老家伙。”
“方古?”天歌蹙了蹙眉头,“此人跟喻佐是什么关系?”
“呦,你还知道喻佐?”林回春一脸我就知道的神色,“还说什么随口一问,连人家徒弟是谁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天歌轻咳一声,小声抱怨,“师父您干嘛戳穿我嘛……您心里知道就行了,这样说出来多难堪……”
林回春哼了一声,“得了吧,我若是不戳穿你,难不成等着你另投师门?我知道你喜欢制香,但如今你既是我的徒弟,便安安分分好好跟我学医,别想着叛逃而出。”
天歌顿时哑然,这都哪跟哪呀。
“师父,您这就误会了,徒儿万万没有这个……”
林回春却不听她解释,“我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方古那人你可别随便招惹,那老家伙阴着呢,多年来掌管着内宫的脂粉事宜,揽财便不说了,制出的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合香还少?邀宠都算好的,鬼知道他手上折了多少条性命?”
天歌闻言心头一跳,“您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林回春转过头去,“宫里的水深着呢,尤其是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制香司,比起太医院的龃龉可是不遑多让。你是聪明孩子,别乱趟这浑水。”
天歌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初她成为皇商的时候,制香司的司正已经是喻佐,但此前是谁,她却并不知晓,所以才有了方才那一问。
然而如今听林回春这么一说,她好似忽然有种拨云见雾的感觉,但是转瞬,又生出几分脊寒。
若按林回春方才透露的信息,这方古定然掌握着后宫之中不少阴暗之事,但凡有要邀宠或是陷害他人的妃嫔,太医院是一条道,制香司定然又是另一条道。
制香司的人求财,宫中妃嫔却是求宠,手上一但沾上了鲜血,更是再求一个信得过。
而若制香的权限交给宫外的商户,那制香司敛财的机会便再没有,宫中妃嫔也得惶惶然不知商户是否可信,如是种种,不管哪一家脂粉商成为皇商,都不可避免受到这两方的构陷排挤。
而这两方,相较于朱记和苏记,才是最有可能动摇君心的存在……
天歌双手微颤,难道说,这么久以来,自己找寻的方向竟然是错的吗?
就在她愣怔出神之时,林回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是想进制香司?”
天歌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可是一想林回春并看不见,复又道,“并无此意。”
却听林回春忽叹一口气,“其实我想着,你若是进了制香司也不错,以你的本事,闯出个名堂来不是难事,如今方古那老家伙行将就木,尽管他看重那个叫喻佐的徒弟,但你还有我这个师父,想拼抢个司正当当倒也不难。而且到时候在上都,也能离我更近些。”
天歌先是被林回春的话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宫中水深,哪知道下一脚踩到何处,徒儿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是话一说完,听到林回春那最后一句,忽然觉出不对来,“师父,您这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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