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这样吧。”铁随意取出韵罄,一撩袍摆盘腿坐下,将琴横置膝上。
莫芝曾说,在天山谷中时,时常听见飘渺悠扬的瑶琴之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动听至极。
她的姑妈告知那是因为千手神医李英喜爱,所以有弟子专学操琴,每日弹奏。所以,铁随意才决定用琴声为陈莲问路。
这也是他们选定此琴作为礼物的原因的。
当下他双手轻抚七弦,深吸了一口气:“陈莲,可知道我为何舍弃九霄环佩不用,却千方百计搜来这张韵罄?”
陈莲道:“为什么?”
吕阳微笑着道:“这一点,我或许能够回答。”
铁随意道:“哦?吕大哥看来对音乐一途也有挺高的造诣的。”
吕阳道:“造诣不敢,略懂而已的。”
吕阳微笑着又道:“九霄环佩乃是盛唐雷氏所制。晚唐时陈拙在《琴书》中评价,说雷琴重实,声温劲而雄;张琴坚清,声激越而润……铁兄现在要弹的曲子,非得用张钺之琴不可,是么?”
铁随意轻叹着:“吕大哥不愧为我的知己,一切尽在你心。”他温声说罢,左手沉腕按弦,右手轻扬,起音弹奏起来。
瞬时,悠扬婉转的琴声如林籁,掠风远远传了开去。若要用一个字形容铁随意的这一曲《幽兰》,那就是──清!
如晚秋夜深露重时,澄空那一轮霜莹皎洁的凉月;似夏日滂沱大雨湔洗天地时,青石上溅起那朵朵玲珑剔透的水花。
那古曲若醴泉淙淙,流淌过胸腔,涤尽郁瑕,只剩一片清澈明净,让人几乎有齿颊生香的错觉。
一曲即将终了时,陈莲看到有一叶小舟,从溪涧中荡了出来。
“来了。”她极轻地说道。
见铁随意微微点头,陈莲便揣着谒帖盒跃下山石,几个起落间,轻轻巧巧地立足溪畔。
吕阳便是紧随而上,站在陈莲的旁边。
只见小舟上的女子素手轻扬,掷下一根青竹在水中,那扁舟便稳稳地在陈莲面前停下。
吕阳一眼看了过去,只见她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银纱衣裙,丝带束发,和当初南宫燕的打扮一般无二。
可是这女子却没有南宫燕那般明艳又凌厉的气质,反而眉目婉约,虽然不是十分美丽,却让人看着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原本一直担心天山谷的弟子都与那千手神医李英那般,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此时见了这女子,陈莲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她露出微笑,朝那女子深深揖了一礼,却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