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突然抬头,眼光微亮。有一瞬间,他觉得事情可能刚好搞错了,只要稍微微调一下就能扭转。本该是阿宇去美国,但他没有去,如果他愿意代替陈慕涵出道,损失就没有那么大了,可谓将错就错。但下一秒,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自责,他怎么能代替阿宇做决定呢,他怎么会有这样现实功利的想法呢。
“阿宇,那你的想法呢?你也想出道吗?爸妈对这个领域不太懂,你了解多少呢?”父亲维持着自己理性淡定的状态,想先了解陈时宇的心意。
“哥和我说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表态了。我不会走这条路的。”陈时宇也感到惊讶,他很少对什么事有如此明确的结论。或许因为这个结论是他不想走哪条路,而非他想走哪条路。现在对于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有什么突出才能,陈时宇并不明晰,但对于自己不想要什么,他却有着强烈的感知。
“我也觉得这条路不好,现在那些明星更新换代太快了……”听了儿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陈母的心放下一块,如果阿宇也和阿涵一样,此时她就焦虑得快要昏倒了。早在儿子小学时,就有人和她说阿宇长得很好看,可以尝试当小主持人,学学唱歌什么的,将来走演艺道路。那时她就对此很抗拒。只不过当时她只是隐约感觉演艺之路是千万人过独木桥,即使儿子考上电影学院、戏剧学院,出来后也未必能有稳定工作。这个世界上不缺长得好的人,混迹演艺圈是需要情商的。阿宇是个单纯的孩子,很难说能否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生存下去。何况,她从骨子里不信任这种吃青春饭的职业。
她也恨自己没办法保护好阿涵,没能让他远离明星之路的诱惑。这样想可能有些骄傲,但她认为她的两个儿子被星探看中是很正常的,甚至是必然的,怪她疏忽,以为阿涵走上国外留学的路就可以放松了——实际上,她没有参与阿涵的童年,没有支持过阿涵的成长,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大儿子的人生她几乎没有参与,她又怎能说自己其实很关心阿涵呢。让他去留学而不是阿宇,其实也有她的私心吧,潜意识里她还是逃避对大儿子尽自己的母亲之责,她还是希望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阿宇能不要远走高飞……这也是她习惯性的惰懒吧。
然而她现任的丈夫——那个陪伴她走过近20年,一直无私地包容他,支持他的丈夫开口了,打断了她对往事的无限追忆与悔恨。
“阿宇,你和阿涵都长大了,已经是成年人了。严格来说,你们的选择我们不该干涉。有些事我们也不该隐瞒你。”父亲看了一眼陈母,示意她信任自己,也信任儿子,“你哥哥他,今天一早……在他那边应该是晚上吧,突然说想退学。为了……偶像出道。这件事如果你了解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和爸妈多讲一些,让我们多了解一点。还有,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代替爸妈和你哥哥谈谈吗?我想,你们是同龄人,你应该更能理解他。你说话可能比我们管用。”
陈母的口张了张,她想说什么,但父亲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别说。
阿宇去留学的机会给了哥哥,现在哥哥却想放弃学业,这让阿宇如何谈?两人会不会吵起来?陈母满是担心。
“可以。”陈时宇简洁地答。
或许吧,正因陈时宇心里一直有被哥哥抢走机会的阴影,此时才是他们好好聊聊的机会。或许,一直逃避的未好的伤口,叫它暴露在阳光下,以毒攻毒才更有效。父亲就是这样想的。
“好,电话可能说不清楚,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去找阿涵,爸给你买机票。”父亲平静地说,像是一切都计划好了。陈母却瞠目结舌,暗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