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刚才云峥说的那番话让古夫子心里有了芥蒂,怀疑云峥可能是个唯利是图,靠着女人养活的小白脸,觉得他日后若是当官怕也是为了钱去的,会成为贪官。
这个的问题实在很难回答,特别面对的还是这样一个性子清高的名流雅士,这种人眼里最是揉不得砂子,一个回答不好,小云旌好不容易得来的入学机会很可能也会因此而鸡飞蛋打。
此时此刻,向来自诩灵机应变的庄珺一时间也都是犯难了。
“先生所言差矣。”
庄珺这边正暗自着急,不想那边云峥却是淡然一笑,从容道,“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都必要做的。”
“哦,那你便说来听听。”
见云峥没有半分羞恼之态,古夫子知他心底不虚,态度倒也是稍稍缓和了几分。
“此乃晚生自家见解,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云峥说完便缓缓道,“就说先圣孔子,他生在春秋,那时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这便是孔子的举业。到战国时,以游说做官,所以孟子历说齐梁,这便是孟子的举业。”
听得云峥一句句讲下来,引经据典,条理分明,另原本神色随意的古夫子渐渐正色起来,眸光越来越亮。
“此后历代历朝开科之法皆有不同,或以‘贤良方正’为举业,或以诗赋取士,或以程、朱理学为举业,但无一不是促进了整个国家文化的发展,或贤才辈出,或赋诗成风,或理学兴盛。至本朝,用文章取上,这是极好的法则,即便先圣夫子在而今也要是念文章、做举业的。”
云峥不缓不急,从容不迫的徐徐讲道,“不怕古夫子生气,饶是如您这般视功名为粪土的清流名士不也是先求了个功名加身么?何也,只因举业乃是大势所趋,更是实现抱负与理想的基石,是以,晚生并不觉得热衷举业者便皆是心术不正。”
“哈哈哈…”
待云峥说完,古夫子方才如梦初醒,接着是直接大笑出声,连连击掌,“好,说的好,难怪能入青菱先生之眼并教导出如此聪慧的令弟。”
“夫子过奖了,还请莫怪晚生张狂。”
得此赞誉,云峥面上不见半分得意,反而受宠若惊,一脸谦恭的对古夫子作揖行了一礼。
至于旁边的庄珺,早就惊呆了,她一直知道小书生是只尚未展翅的雏凤,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的优秀,刚才那番话深入浅出,字字珠玑,一般人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果然,这小书生就是个潜力股,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不鸣则已,这一鸣则必要惊艳世人。
“果真是极好,老夫都有些羡慕青菱先生了啊。”见着云峥此番表现,古夫子眼中赞赏之色更甚,连连的点头。
听了古夫子的话,庄珺却是不由在心下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道,这个死老头方才分明就是怀疑她家小书生了,这会儿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一切有惊无险,庄珺也就不计较了,就是心疼他们家书生,实在是太单纯了,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古夫子的动机,还一脸感谢的模样,这般不谙世事的性子日后要如何当官呐。
问清楚了上课时间和需要准备的东西,庄珺三人就告辞离开了劝学堂。
“呦,阿峥,看来古夫子挺喜欢你的嘛。”路上,庄珺用胳膊肘顶了顶云峥的手臂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