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再次沉寂下来，让人简直没有办法呼吸。连合安面色铁青，注视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妻子，心里仿佛有千万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上面。他又何尝能受得了多久？他比周雨晴更想结束这一切。但是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允许自己同意妻子的要求，他害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雨晴，你觉得你去找赵阔海，他还会让你回来吗？”连合安反问道。
“就算我不出去，也可以寄封信给他，替你争取一点时间。不然再这么下去，不打死也饿死了！”
也许是这个字眼实在太过敏感，睡梦中的连俊山突然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对周雨晴说：“妈妈，我饿。”
“怎么又饿了？睡觉之前不是给你两块麦芽糖吗？”
“我让给妹妹了。”
周雨晴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她既欣慰俊山懂得照顾妹妹，又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忍饥挨饿过这种日子。好不容易把连俊山半哄半骗弄睡着了，再回过神来，发现连合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色渐渐变亮，几个大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其实这几天，他们也睡不安稳。房间窄小也好，心事重重也罢，反正除了两个孩子，都感觉自己处在煎熬之中，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刚从南门巡视回来，周雨杰就开始脚步趔趄。他整个晚上都在巡视四个城门，不时还要躲着城外飞进来的子弹。听着赵阔海的手下不分昼夜地在外面叫阵，他有时都会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想要冲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一想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许多人需要自己，就又软了下来。
周围的士兵困极了，都通过吸烟来提振精神。有人递给他一根，但他却摆摆手，说：
“不用给了，我不会抽。”
递烟的人愣了一下，他们很少见到干自己这行还不会抽烟的。本来当兵打仗就是个要命的差事，谁都想趁自己活着的时候好好快活一下，不然没命了就没机会了。然而他们不知道，周雨杰当年在烟帮见惯了抽各种烟的人，烟雾的气味如同毒药散发出的气味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在离开烟帮后，他便下定决心，这辈子也不能再碰烟了。
“老是这么着，打上一阵子就歇了，来个痛快的也好啊！”一个士兵说道。
“真来痛快的，咱们还有命在这儿聊天？早就被大炮给轰死了！”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士兵说。
“拖着吧，谁让对面人更多呢？”周雨杰开始调侃起来，“咱们好歹还有个城可以待，对面那些家伙大冬天还得在荒郊野外宿营，不比咱们更不好过？”
“说的也是，没准什么时候，对面就撤了。连年都不过了，跑来打咱们，真是······”
他正听那个士兵说着，忽然发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仿佛有吸力一般。周雨杰认出来，那是连合臻，便放下这些士兵，主动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