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楼楼道窗户看向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芦苇,风一吹,便发出如同深秋梧桐落叶扑簌扑簌的声音。
“少爷,医生来了。”
忱澈收回视线,医生点头问候,带着他们走进了病房。
“近期一直这样,比较嗜睡。”
“情绪呢?”
“情绪比较稳定,意识也比之前清醒很多。”
医生向管家汇报这两天的情况,忱澈沉默地站在病房中间,看着对面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床头的支架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邓锦纯。
“饮食呢?”
“还是靠营养液维持着。”
天色越来越晚,室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我跟小曦先走了,你要好好生活哦!】
脑海里是在机场分别时,母亲温柔的声音和明媚的笑容。
即便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她们不得不离开云城去BJ,母亲也丝毫没有将怨气发在自己身上,那样温柔地笑,将所有爱平均分给自己和姐姐。
在忱曦出事后的第二天,邓锦纯留了封遗书就跳海自杀,被附近的渔民救了上来,醒来后精神开始不正常。
忱澈去求父亲。念及共枕十几年,又失去了女儿,忱西决也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生不如死,就将母亲接到首都BJ最好的医院,安排权威医生,但治疗很久都没有成效。后来就把她送到这较僻静的地方,安排专人照顾。
他来看过几次,都被发疯的邓锦纯赶出去了。所以忱西决觉得自己的补偿到此为止,不再来看望。
“滴……滴……”
点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被自动放大,针头插在那个女人满是针孔的手背上,营养液一点点的被输进她的体内。
管家一开口,忱澈就回过神来,听着他说。
“去年查出来的乳腺癌晚期,她的身体状况也无法……”
“砰——”
话音戛然而止,还未反应过来的忱澈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将自己拉开,一个杯子与自己擦肩而过撞到墙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音,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小曦!你这是第几次了!看看几点了!”
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厉声尖叫。
“少爷我们先……”
管家想要带忱澈先出去,他见识过邓锦纯发病时的样子,只是还未说完,忱澈就被扑过来的女人打到脸,管家连忙推开她将忱澈护在身后。
忱澈好歹也被叫一声小西爷,自小习武术,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他面对自己的母亲,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本能,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将她按住,拖到床上打了镇定剂,大吵大叫折腾一会儿后药效发作昏睡了过去。
“好了。”
医生将忱澈左脸上的抓痕处理完,管家稍微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清醒?”
“这个不好说。”
医生回答,管家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看不出表情的忱澈说,“少爷,今天我们先回去吧!太晚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
“还剩多少日子?”忱澈望向医生,声音还有些稚嫩。
“熬不过这个月了,还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空洞的风声,电子仪器发出的冰冷声音,管家和医生张嘴说出的话……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忱澈挪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步步艰辛地走到病床边上,看着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邓锦纯,直直地跪了下去。
扑通——
膝盖和地板相撞发出的无法赎罪的痛苦和煎熬。
忱澈感到有一种恐惧像是自地狱的巨大的藤蔓,紧紧地缠着他的身体,越想脱离,缠得越紧。
心脏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子不断翻转般,不停抽搐着,那种清晰的疼痛逼着忱澈直面他刻意模糊的回忆。
那时候的她,才17岁,站在悬崖边一步步地向死亡靠近。她该有多害怕,那么胆小的她该有多害怕?
她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跳下去?
忱澈终于明白,无论他怎样挣扎,都逃不过他那庞大无垠浓雾漫漫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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