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扯出笑容，边拉顾锦书上楼。
不过就如顾云寄所料想的那样，顾锦书先是咬紧了嘴唇，接着被顾云寄一把捏在手心的手指轻微地抖了抖。
她加重了嘴上的力度，直到那股压抑的铁锈味充斥在她嘴里的每一寸角落，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地停下脚步，直勾勾地对上顾云寄转过来的一双满带着掩盖不住的担忧和焦虑的眸子。
顾锦书深吸一口气，难得严肃地说：“停下。”
顾云寄依言果真乖乖停下了步子，越过顾锦书的头顶狠狠地、毫不退让地盯着唐景琛。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僵硬的微笑而发痛。从这样的行为中，他在父母面前一直拼命抑制的戾气终于爆发，差点将他也吞噬殆尽。
顾锦书右眼皮跳了挑，慢悠悠地收回被顾云寄握着的手，然后退了几步，在顾云寄直勾勾的眼神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哥，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身份……现在脑子很乱，有点失去理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自己捋捋，你不要介意。”
她很不想承认，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她觉得这个云城真是可恶，好像从她一进这个顾家的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害怕。
害怕什么？不知道，也许是怕再次被抛弃吧。给了点希望又掐灭，远远比一开始就绝望还要伤人。
就像是深陷泥沼，越挣扎越窒息。可是她又贪心地希望顾云寄好好地站在岸边，千万不要和她一样在这该死的沼泽中挣扎，浮沉。
之后她朝父母摇摇头，趁着顾云寄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飞快跑出门。
顾融刚想起身，被张可茹一把按住，叹息：“让她自己待会吧，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顾锦书没敢回头看，一口气跑到门口飞快地将门关上然后紧紧地靠在门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脑子只剩下两件事。一是幸亏这段距离不远，他也没反应过来，不然以顾云寄的速度真得被追上。二是幸亏这防盗门是朝外开的，此刻她紧紧得抵住门倒也能抵住。
可是片刻之后，感觉到隔着一道门的顾云寄急切的砸门声的时候，她恨不得骂死自己，觉得自己刚刚想的两件事真是蠢到家了。
不可否认的，她很自私，总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拉着顾云寄无所顾忌地一起入地狱。
但是不可以，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行。
他有什么错呢？不可能把负面情绪带给他啊。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门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小，一遍又一遍念经似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毕竟自己的事情，还需要自己消化。
一个不注意，顾云寄猛地趁着这个时机将手塞进门缝，不管不顾地大喊：“好啊，顾锦书你有本事砸断我的手再走！”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顾锦书特别没出息地哭了。
这个人还真是没看错，够意思。
僵持了一会儿，像是被他的流氓行径感染，顾锦书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左手也塞进门缝，深吸口气，压下了软弱的哭腔。
“砸就砸啊。你以为你是小龙女的杨过吗？大不了一起断个手啊。“
顾云寄突然就消停了，他愣愣地看着门后那人伸过来握成拳状的白皙的小手。
记忆如洪水猛兽，他隔着眼底迷蒙的雾气抬，在顾锦书闭上眼准备砸断手臂的那一刻轻轻撑住门，嗓音低沉地说：“锦书，我错了，你别这样。”
他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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