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花子,能有多大本事!待我瞧瞧去。”郑道士不紧不慢地放下柳叶刀,舒开袍袖,负手在背,咚咚咚地踏上了通往地面的木梯。
幼仪自知是公公寻来,手脚皆捆绑着,口内且塞着棉布,既动弹不得,也出声不得,只眼睁睁地盯着二人出了地下室。
鳌祥公已是动了怒火,正将一把鬼头大刀横架在一名矮护院的脖子上,朝后园拖拽过来。
那群护院只跟定在鳌祥公身后,舞刀弄棒,咋咋呼呼,不敢靠近。
郑道士刚出地下室,正与鳌祥公对了一个面,遂大喝道:“叫花子,不得无礼!”
“少说废话,快放了我女儿!”鳌祥公怒吼一声,刀口一勒。
那矮护院顿时杀猪也似地嚎叫起来,大腿不停地颤抖。
金员外随后跟了上来,直指鳌祥公骂道:“你这洒泼的叫花子,胆敢目无王法!青天白日里闯我金府行凶,你有几条贱命?”
“你这恶霸!这世上,哪有收购人眼珠的事?你挖人眼珠,才是真正没有王法!”鳌祥公勃然大骂。
“我花钱买,你女儿情愿卖,白纸黑字,双方画押,犯了哪门子王法?你却来这里惹是生非?”金员外咄咄有词。
“如今我不卖了!你快还了我女儿来!”鳌祥公大吼。
“你女儿已与我签了字,画了押,那眼珠子就是我的了。我女儿正急等着换眼珠呢,殆误了时机,害了我女儿,你叫花子陪得起吗?”
“只要还我女儿,随你索赔!”鳌祥公怒吼道。
金员外见这叫花子黄脸枯发,破衣烂衫,十个脚趾尚且露在外头,自然是个穷光蛋无疑,遂暗思道:听他口气不小哩,我正好用金银吓唬他。
因此,他傲慢道:“你女儿的眼珠,我可是花了五两黄金买的,如今你要毁约,必须十倍赔我。你若马上拿出来五十两黄金,就领你女儿走;若拿不出来,就只有照约办事了!”
“好!莫说五十两黄金,便是一百两黄金也由得你。”
鳌祥公大喜不迭,摸摸腰身,却仅有几两散碎银子,管不得事,就慌忙道:“我身边没带黄金,你先还了我女儿,片刻我便叫人把五十两黄金给你送来。”
“哈哈哈哈……”众护院闻说,忍俊不住,一个个恣睢粗狂地仰天大笑起来。
金员外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你也能拿出五十两黄金来!现在就拿你去衙门,看你还敢闹事不!”
话音落处,金员外呼喝一声,命令众护院速速拿下。
那些个护院多是狗性,为了讨好主子,不得不卖力,纷纷舞刀动棒来围斗鳌祥公。
鳌祥公气愤填膺,用刀柄击倒那矮护院,就跃身上前,欲捉住金员外,此为“擒贼先擒王”。
众护院围截不住,金员外吓得乱窜乱躲。
郑道士见状,恶道:“你这叫花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莫说要那小姑娘的眼珠,便是你这条烂命,取了又何妨!”
话音才落,郑道士欺身上前,向鳌祥公头顶一掌拍来。
鳌祥公待要闪身,却忽似着了魔咒一般,动弹不得,直急得大汗淋淋,眼瞅着就要命丧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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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这郑道士究竟是何许人也?
实则他乃是一位妖道,修有两百多年的道行,投靠在黄山常斨老怪的门下,充当杂役。
常斨老怪因修炼金光神目,需要用雌性左眼来聚精会神,阴阳调济,尤其以人种的童女左眼为佳,所以手下的妖道多被遣散开去,分布在方圆三百里的州郡之内,收罗童女左眼,然后送往黄山钵盂峰玉屏洞,清洗蓄养,供其修炼。
郑道士正是其中的爪牙之一,不过补缺到此才有年余,因为之前安排在此处的妖道,已被江湖正道之士所铲除。
这一来活剜人眼本是逆天违道之事;二来也怕被江湖正道发现铲除,所以郑道士暗设诡计,弄坏了金员外女儿的左目,借其之手来收集人珠,逃避天谴,掩人耳目。
金员外只是肉眼凡夫,果然就被郑道士瞒天过海蒙骗过去了,只当剜购来的人珠都不匹配女儿,因此弃之。
其实暗地里郑道士早已把那些人珠偷偷地送往黄山钵盂峰玉屏洞去了,只是均为下品浊物,兀自遭受常斨老怪的两个徒弟夭俞和夭阳关的恶骂毒打,自然是非止一日。
这次正是天借机缘,恰巧遇见了上品,正好剜摘了,送往黄山钵盂峰玉屏洞献功,却被一个叫化子搅糊了好事。
是以当时,郑道士勃然大怒,恶向胆边生,便使大力掌拍将下来,要送鳌祥公去黄泉路上。
那一掌凌空拍下,宛似一扇碡碌压顶,鳌祥公不过一介凡夫,如何逃脱恶运?浑身上下犹如禁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闭上眼睛,昂首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