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来迟,还望勿怪。为兄正来寻找司仓,不料竟然遇见这事,司仓的胸襟果然非比一般人呵。”钟庭道长一路走来,已然得知谭忠家中的变故。
谭忠讪然道:“小弟早已把那生涯看透,还是江湖上营生快活。如果这次过不了霸山,这条烂命也就算交代了,还计较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干啥?”
“那霸山的强盗果然十分凶狠?”钟庭道长问道。
“钟兄别急,等到了仓司署,小弟再仔细说给你听。”谭忠一边搭话,一边引领钟庭道长上了大街。
走过半里来路,就到了旌孝县仓司署。
二人进入仓司署大厅,各自落座。仓丁上茶退去。
钟庭道长微呷了一口茶水道:“司仓的贴子一到紫盖庐,为兄这就急急赶来了,不知那霸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霸山离此约有两百多里地,最近一年多聚集了一伙强盗,平日里常与官府作对。只因归州府三番五次催逼物资,而那官道又被雨水冲毁,一时难以修复,所以这物资万不得已才走霸山那条山道。
那伙强盗连抢了我两次,但两次都饶过了我的性命,说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什么‘九阳逆劫’之数,迟早还是要上霸山聚义的。”谭忠说道。
“有这等怪事,抢了你的物资还说你与他们一伙?”钟庭满腹狐疑到,“那‘九阳逆劫’,我也曾经听说过,但只是上古传说,谁也不知真假。”
谭忠应道:“那霸山上有一位田汢田真人,说人界每次劫数来临,就有九阳之妙气逆劫而生,应在九人的身上;又说这一劫数应在荆州,他乃是奉张道陵张天师之命来到荆州,住在霸山将近两年,专等九人聚义,共逆劫数。
并且还送我两句偈子:‘九气九阳重,应劫在神钟;若要逆劫道,九钟血染红’。我自然不信那话,他便带我去他隐居的吞云洞中观看,果然有九口大石钟!那第六口钟上还真有我的影像,这就叫我有些糊涂了。”
“这田汢田真人倒是鼎鼎有名,在西城山太玄洞修行,据说已修炼成遁行、支离、定身等法术,与罗浮山罗浮洞杜毕现杜真人并称‘西南二仙’,但他怎么会在霸山占山为王呢?
恐怕这田真人是个冒牌货,爱你的本事,才故弄玄虚,要诓你上山入伙。这一次,你就多叫上几个好手,我随你一起会会他去。”钟庭道长道。
谭忠摇头苦叹道:“两次遭劫,我部下好手已折去大半,却到哪里找几个好手,只怕一个也难找哇?那归州府尹赵大人收不到物资十分恼火,多次派人来催:如果这次物资再不送到,就砍了一县官员的脑袋。因此高大人时时催逼小弟,小弟被逼无奈,这才请钟兄下山相助,这次就全仰仗钟兄了。”
“你我十年前,黄鹤楼一场酒结下生死交情,为兄的自然会尽心尽力。至于请好手,我倒想起一位好汉来。”钟庭道长道。
“好汉?哪位好汉?”谭忠喜不自禁。
“便是那菜市场卖菜的魏益。”钟庭道长道。
谭忠听说一愣,继而叹道:“钟兄说的是那魏大闷墩啊,他果真是一条好汉,我也请过两次,只因他老父残疾,左右要人侍奉,所以不愿出来办事。他平日卖菜为生,蒙头巴脑,不善与人交往,钟兄是怎么知道他的?”
钟庭道长见问,便将菜市场所见所闻略说了一遍。
然后他道:“这回或许有机会了。”
“此话怎讲?”谭忠不禁疑惑。
“今日他在菜市场打死了两个人,多半会被判处死刑,如果我们能救他岀来,晓之以理,说不定他会出手相助。”
“竟然发生了这事!钟兄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便请他去。”谭忠早已忘记花氏那档子事,听钟庭分析有理,因此决定试一试。
于是二人商量妥当,径出了仓司署。
不多时,来到县衙牢狱,谭忠先叫牢差给魏益送上好菜好饭好酒,然后同钟庭进入牢房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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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益坐在牢房里,想起残疾老父,兀自悔恨不已。
这时忽见牢差送进来大魚大肉好酒好饭侍候,他便暗道:老子正饿着呢,管它是断头饭,还是上路酒,先吃了再说。
魏益思定,先把一只烤鹅和半盘牛肉抓揣入怀里兜紧了,然后一手拿起酒壶,一手抓起熟牛肉,狼吞虎咽起来。
谭忠和钟庭道长二人走进牢房,他也不曾抬头瞄上一眼。
谭忠见状,关心道:“魏兄弟慢慢吃,如果不够,再送上两份。”
魏益这才知道是谭忠的人情,但仍低着头,一边大嚼不止,一边冷声道:“司仓太客气了,不过我是不会答应你去霸山的。”
“不去霸山无妨,但你也要出这牢房啊,否则你那怀里的烤鹅牛肉怎么拿回去孝敬你老父?”钟庭道长洞若观火道。
魏益闻说,面部抽搐两下,嘴里顿时寡然无味。
钟庭道长稽首道:“贫道钟庭,因敬重魏兄弟是一条好汉,这才和司仓前来相救,希望你早日出狱,与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