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森罗王袍袖忽然一挥。
但见那面化光宝鉴脱袖而出,悬浮在空中,五彩流射,绚丽夺目。
化光宝鉴渐渐显露出画面来:一片柳荫,一家酒坊,酒坊门头悬挂着“五里香”酒旆,迎风徐徐飘展,正是谭家庄刘美娘的酒坊!
忽而画面徐徐推进,进入酒坊,穿过后院,来至香房,但见香房内刘美娘趴伏在床边,满面憔悴,泪珠滚滚,不停地叫唤着:“念隐?念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而在那床头上,小念隐仰面僵直直地躺着,面色惨白,小眼紧闭,小嘴紧抿,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方庆隐突然看见这般光景,恰如一把尖刀猛然插入胸口,痛得他目眦尽裂,眼角皆似泚出一滴滴的鲜血来。
“森罗王!你对美娘母子干了什么?”方庆隐浑身颤悸地大吼道。
“哈哈哈哈……本王什么都没有干,这是你家夫人和令郎的命!”
森罗王祭出杀手锏,果然击痛方庆隐,因此得意非凡,其实此事正是森罗王指使十殿转轮王去谭家庄干的好事,但他此时当然不会承认。
“好好好!好好好……”方庆隐咬牙切齿道,“俗话说:祸不及妻儿。你森罗王乃是堂堂的阎罗天子,竟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我方庆隐誓不与罢休!”
“方先生,你可别找错了仇人啊,你的仇人是她刘美娘的曾祖,是他犯下的报应,才有此结果。方先生还记得当日本王对你说过的话吗:这刘美娘命中注定无子,本王一时被你胁迫,才万不得已送她一子。”
“你?你!你你你……”方庆隐气得面色煞白,浑身好似打起冷摆子一样,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先生:你不要生气嘛,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你撤掉这座大阵,把那一群罪犯交给本王,本王自会保她母子平安,富贵一生。”森罗王洋洋自得道。
“休想!你们休想!啊!啊!!啊……”方庆隐再也忍不住锥心刺骨的疼痛,便是在阿鼻地狱被剜心磨心时也没有这般剧烈,他昂首痛嚎,仿佛遭受重创的公狼发出凄厉的嗥叫。
“森罗王!老子…老子与你拼了!”猛然间,方庆隐浑然忘记读书人的涵养,凄凉地巨吼一声,夺过关元手中的清虚锏,直扑向森罗王。
“哈哈哈哈……方先生,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反悔,请在三日之内到五殿来找本王哈。如果三日过后,后果自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阵恣睢的狂笑声中,森罗王收袖召回化光宝鉴,卷一阵风雾,同宋帝王飞离了芦鸣岛。
“森罗王!你别走!你!”方庆隐手提清虚锏,直追出数十丈远。
忽而胸口一紧,整个身影突然定住在空中,他把左手拼命地揪住胸口,冷汗倏出,密集额头,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如一阵血雨,洒落天空。
“美娘…美娘……”方庆隐虚弱无力地轻唤两声,双眼往上一翻,一个筋斗倒载下云脚去了。
他在那化光宝鉴中觑见美娘落泪凄然,好似有千万尖刀戳心一般,浑身痉挛,猛然血气凝滞,便昏死过去。
关元一旁见状,大惊失色,慌忙接住方庆隐,返身飘落在招魂台上,缓缓放身下来。
“先生?先生……”关元坐在台上,半抱着方庆隐,眼含泪光,急切叫唤,一声急似一声。
众人看见此景,也都惊慌不迭,纷纷来至招魂台上。
简黎上前问道:“方先生怎么了?”
“方先生一时怒火攻心,昏厥过去了。”关元回道。
“怒火攻心?所为何事?”田真人上前,伏下身来,一边替方庆隐把脉,一边问道。
“那森罗王要求方先生撤掉此阵,并要求……”说着说着,关元忽又顿住,不便说出那下半句话哩。
“并要求什么?格老子的!关大哥,你这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岂不是活活急死人了!”朱阙急得直抓头。
“关大哥,你说,你说啊……”魏益紧跟道。
“关大哥,你就快说嘛!”简黎催促道。
“关大哥: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玄姬亦追问道。
关元环眼四顾,见众人都急巴巴欲听下文的样子,便长叹一口气道:“那森罗王不仅要求方先生撤掉大阵,而且还要求方先生把大家都交给他。”
“格老子的!”朱阙一听此话,就攥拳跺脚起来,“他森罗王说撤就撤,说交就交啊?老子偏不撤,老子偏不交!”
“方先生正是此意。”关元道。
“那方先生为何会昏厥过去呢?”尚婉疑惑不解。
“如果……如果不撤阵交人,他森罗王便要弄死方先生的小令郎。”关元无奈道。
啊?
此言一出,譬如晴天霹雳轰隆隆滚过头顶,直震得众人目瞪口呆,仿佛泥塑木雕杵在那里。
“格老子的!老子操你森罗王的祖宗十八代,你竟然如此卑鄙下流无耻,用个小孩来要挟方先生!”朱阙回过神来,朝天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