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节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东方,天都圣宫的门楼宫殿、飞檐画廊宛如披上了一层层七彩霞光,璀璨夺目,雄伟壮观。
夜离日夜思念着子熙,无心欣赏这旖旎的景致,催云头径往惠宁宫而来。
惠宁宫园内,正有两名宫女踏着阳光、采撷栀子花儿嬉戏哩!
忽然间一阵疾风吹过,吹得百花摇曳,簌簌欲落,随后一朵云斗蒸涌迭荡,徐徐降落在宫院上空。
两名宫女先吃了一惊,待抬眼睇得清楚,直吓得面如土色,扔了栀子花,一边褰裙逃跑,一边大呼道:“妖精啊……有妖精啊!”
呼叫声惊恐至极,传之甚远,惠宁宫上下顿时如炸开的汤,稀里哗啦乱作了一团。
熙夫人(子熙)正在宫内梳妆,忽听到惊呼声,忙移莲步出宫来看。
这一看,却不是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但见那半天云里,站立着一个妖精,赤发飘风,黑面映光,**着胸脯疙瘩肉,一副狰狞凶恶的模样。
“你是哪里来的妖精?竟敢到圣宫做怪!”子熙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大喝道。
夜离猛然瞥见子熙,好生激动,但未料到的是:日夜所思之人居然把自己当作了妖精!他将云脚一沉,就落在了子熙面前,温柔道:“熙儿,你不认得我了呣?”
任它时光流逝,任它沧海桑田,在夜离的内心深处,子熙依旧是那位初次邂逅的熙儿,风姿绰约,清丽可人,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你是谁……声音为何这般熟悉?”子熙惊恐万分,连连倒退了几步,手指着夜离问道,虽然在她的脑海里依旧珍藏着夜离的容貌和声音,但此时此刻,却又如何分辨得出来?
“我是夜离啊!”夜离一边深情款款的回答道,一边凑近身来,用双手将额前的赤发捋开,好叫子熙看得更清楚一些,在陵若岛上,他对着井口不知映照过多少回这幅尊容了。
就在长长的赤发捋开的刹那,一双炙烈而深情的目光直投入子熙的瞳孔内,那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
子熙猛似触了电一般,浑身震悸不已:尽管夜离衣衫褴褛,发赤面黑,但那眼神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不是夜离却又是谁呢?
“你……你果真是夜离?”
“是,我就是夜离啊。”
“你……怎么回来了?”子熙忽然鼻梁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起来。
“我在陵若岛上遇见了两位高人,他们传授了我道术,所以就回来了。”夜离见子熙果然还识得自己,兴奋道,“熙儿,如今我有了道术,就再也不怕谁了,我们一起离开天都圣宫吧,从此再也不回来。”
“你……”子熙激动得无言以对。
“我一直都记着我们的话呢,我一定要送你一座黄金台,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夜离斩钉截铁道,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子熙冷冷地叹息了一声:“如果红萱公主没有离去,也许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红萱公主?”夜离满脑子冒问号,好像早已忘记了这个人,经子熙这么一说,才有所回忆,“那只是我与你赌气才那样做的。”
此话说一出口,显得是何其残忍,当真辜负了红萱公主当日为夜离舍身而死的深情啊!
但是命中注定:有的人一辈子不会忘记,有的人却只是一闪而逝的过客。
而红萱公主正是夜离生命中一闪而逝的过客,尽管在他失意颓废的时候给了许多温暖。
子熙闻话一愣,泪水就渐渐的冰凉了。
她幽然道:“红萱公主为你而死,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叫她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我当初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她就是知道,我还是这样说:我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夜离在陵若岛早已想透此生他所要的真爱。
子熙心中五味杂陈,伤感不已,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红萱公主。她抹去泪痕,淡然道:“你何必再回来,你还是走吧。”
话落处,子熙轻转莲步,朝宫内走去。
“熙儿!熙儿……我不走,我也不让你走!”夜离突然伸手揽住子熙的柔肩,眼含泪水,哽咽道,“熙儿:难道……我们的那些誓言都是假的?”
夜离在陵若岛上坚持活下来的希望,便是有朝一日能见到子熙,此时又怎么舍得她离去!
子熙凝视无语,落寞地摇了摇头,耸肩想要挣脱夜离的怀抱,但夜离生怕她要离去,双手紧紧地攥住不放。
却正在此时,一阵阵急促脚步声和刀枪碰撞声传了过来,只见宫外涌进无数拿刀持枪的宫卫甲士,后面紧随着傲奢和文武大臣,原来傲奢正在早朝议事,闻到宫女来报,就率领众臣赶过来了。
呼喝间,众宫卫甲士、文武百臣就将惠宁宫围了个铁桶一般,风吹不进,水泄不通。
傲奢早已分开人群,仗剑而入,大呼道:“夫人,哪里有妖精,妖精在哪里?”
忽听到呼声,夜离猛然一回头,便在赤发飞扬间,瞥见父王傲奢执归虹剑闯上前来,但他依旧阴沉着脸色,不发一语,冷冷而觑。
子熙早就慌了急章二十一,挣脱夜离的臂怀,迎上来行礼道:“启禀伯陀:不是妖精,是二王子夜离回来了。”
“夜离?”傲奢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执剑紧上前几步,仔细打量。
但见来者赤发黑面,浑身**,活似一个妖精哩,傲奢遂疑惑道:“夜离岂会变成这般模样?”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这边子熙还未答话,那边夜离就狂笑起来,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痛得心碎,痛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