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江郡的官军不是随总管敦伦仓惶逃蹿,就是三五成群的携了家眷细软偷偷潜遁,仆参折腾了一夜,仅仅召集了三百多名军士,趁着天色微明,将投石机,诸葛弩都在桥台两旁安排妥当。
却才喘了一口气,就见南岸塔提军果然开始修复铁索桥了,于是仆参一声令下,石炮强弩齐发,顿时打得对岸的塔提兵哭爹叫娘,纷纷落水,好不痛快哩。
南岸塔提兵无法修复铁索桥,只好狼狈退去。
仆参见南岸没有了动静,遂就吩咐军士们轮班吃饭、看守桥台,自己辄来到驻军府,向金明通报了消息。
金明听说,十分担忧:这一来是守军太少,只有三百军士;二来塔提兵太多;三来道州申都统的援军至今未到。
于是他叫仆参先自歇息,自己披挂整齐,携带宝剑径来到桥台,一边与众军士防守铁索桥北岸,一边盼望着申都统率领援军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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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道州到临江郡的路程计算,不过数百里之遥,援军应该早就来到。
但为什么申都统却迟迟未至?莫非他也和临江郡的总管敦伦一样贪生怕死不成?
实则不然,这申都统姓申名迈,却是一位毅勇忠烈之人。
当日他得到金明的急报,立即向道州大将军请求速发援兵,可惜道州大将军以诏国内乱为由,不发一兵一卒。
申迈心急如焚,无可奈何,便私自点齐家丁和心腹将士五百余人,驰援浮云关,叫金明快马先行回去报讯。他如此风急火烈,都是因为胸怀忧国之心,认为外患胜于内乱:这内乱,不过是兄弟墙闾之争,国土没有分割;而外患,若失去国土,就再难收复。
因此申迈率领五百将士,一路昼夜疾行,三日既赶到了临江郡的地界。
这日上午,兵马匆匆行至夜叉岭,翻过此岭,离浮云关也就只剩下一日多路程了。
兵马正行处,忽然看见前面山道上走来一批士兵,一个个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申迈远远瞥见,就大吃一惊,连忙吩咐马前护卫段思平唤他们前来盘问。
不一刻,段思平将几个伤兵带到了申迈的马前。几个伤兵都跪在地上,惊恐不安。
申迈打量了一番他们,问道:“你们是哪路的人马?”
“小的们是临江郡的。”有一名小兵回答道。
申迈闻听此话,刹时如雷霆击顶,神色惨变道:“你们是临江郡的官军?难道临江郡也已经失守了?”
“还没……没……没有……”小兵嗫嚅道。
“临江郡还没有失守!那你们为何来到此处,又变成这般模样?”申迈直气得肺腹炸裂。
“小的们是随总管敦伦大人来的。经过这夜叉岭时,遇到了岭上一伙山贼,他们抢走了十多车黄金,把总管大人也给掳去了,小的们混战中逃命到此。”小兵一五一十交代。
“原来大敌当前,你们的敦伦总管却要做缩头乌龟啊,真是气煞我也!被山贼掳去了也好,只可惜那些黄金啊!”申迈怒不可遏,复问小兵道,“你可知道那些山贼藏在哪座山头?”
“就在前面夜叉岭上。”小兵神色懦懦。
“好!本都统正好顺路收拾了他们。你速去前面带路!其余的都给我跟着,再要逃命,就都先砍了你们!”申迈大声喝过,命令人马急速前行,直奔夜叉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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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岭乃是临江郡向诏国内地运送黄金等物资的必经之地,山势奇诡,道路凶险,因为千年以来的人马行走,所以就把这座山岭上践踏出一条颇为宽阔的大道来。
申迈率领五百将士急急进入夜叉岭,沿着山道前行,行够多时既已到达了岭头。
但见那山岭上巨岩峥嵘,怪石嶙峋,垒垒叠叠,层出不穷,犹如无数夜叉狂呼舞蹈。而在山道旁和乱石之间,躺卧着无数血淋淋的官兵尸体,成群的秃鹫飞绕在尸体周围时起时落,抓肠扯肚,啄眼掏心。
觑见这般光景,众将士一个个唬得头皮发炸,毛孔直竖,不禁都放慢了脚步。
申迈也是吃惊不小,吩咐大家小心提防。
却在众人惊悚之时,猛然岭头上响起一阵紧急的梆子声,就从乱石堆里纷纷跳出百十个喽啰来,有的拿弓,有的提刀,有的摇枪,有的舞耙……一个个破衣烂衫,面目凶横,好似夜叉出海,恶鬼返阳,端的是唬人至极。
原来昨日黄昏之时,这伙山贼就在夜叉岭上打败了数百官兵,而且掳走了十多车黄金,可不是大大尝到了甜头哩!因此今日继续潜伏在山岭上,准备打劫临江郡来的有钱过客,但未料到的是居然从屁股后面杀来一彪人马,于是纷纷回身转头,截路打劫。
那话间,只见众喽啰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两名四旬大汉,肩膀上俱扛着鬼头大刀,左边一个晦青脸,黄短茬;右边一个紫酱脸,红短茬,身板一样结实,都穿着皂直缀,相貌凶寝,满脸杀气。
晦青脸把手中鬼头刀一扬,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嘿!那拦路打劫的江湖话背得倒顺溜儿哩。
带路小兵早已吓得半死,哆嗦哆嗦报道:“将军,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不要怕,有本都统在此!”申迈威风凛凛说过,便唤马前护卫段思平道,“拿豹尾戟来!本都统要亲自拿下这两个贼头!”
“都统,杀鸡焉用宰牛刀!让末将付阳去拿下他们!”左副将付阳早就愤怒难忍,不等申迈下令,一催战马,如箭奔出。
须臾间,既奔至那伙山贼面前,付阳一带马缰,勒停了坐骑,把掌中镔铁枪一指,喝道:“大胆蟊贼!竟敢打劫官兵!”
“打劫官兵又咋的了?老子专门打劫官兵!昨天就打劫了一票,还捉了个怂官。你能把老子屌扒了去?”那晦青脸得意说道,然后与紫酱脸相视大笑,甚是快活。
“小蟊贼,少要猖狂,看爷不戮你几个血窟窿!”付阳又愤又怒,催动战马,挺枪杀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