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朵颐小心进得寝宫,上前行礼道:“不知伯陀召见老臣,有何事体?”
“朵大人:寡人准备将黄金台落成之喜定在‘襄佑节’那日,你看如何?”夜离和颜悦色道。
“如此甚好。老臣也有此意,正要禀奏。”
“那‘襄佑节’那日,熙夫人可否能够参加?”
“这……”朵颐面露难色,这才知夜离召他进宫的意图,犹豫了半晌道,“不可。按照本国守孝之制:王室孝妇三年,殿臣孝妇两年,郡臣孝妇一年,吏工孝妇百日,平民孝妇三十日。凡在守孝之中,不得参入喜庆之事。”
夜离闻说不悦道:“这自古以来,难道本国的孝制就没有改变过?”
“此乃本国的根本之制,老臣没听说改过,也没见改过。”
“唉……”夜离长叹一声道,“朵大人:寡人与熙夫人的事,您老也是早就知道的。寡人建造这座黄金台便是要赐送给熙夫人,以兑现当年的承诺。如今黄金台落成在即,熙夫人却不能亲自登临,寡人这心里实在纠结不爽啊。”
“熙夫人正在为大行伯陀守孝,若要熙夫人参加,怕是极难。况且古言道‘名不正,言不顺’,熙夫人名分早已有定,伯陀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还须……”
“大胆!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夜离原本想征询一个对策,却不料竟遭到朵颐三番五次的泼冷水,不禁勃然大怒,印堂间猛然就射出那道黑焰,赤发飘飞,杀气逼人:“寡人是叫你来商量对策,不是叫你来说三道四,惹怒了寡人,叫你人头立刻落地!”
忽见夜离发怒,似个夜叉魔鬼一般,朵颐直吓得魂不附体,噗通跪倒在地,磕头不已道:“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哼哼!知道该死就好,少要再说废话!”夜离冷哼两声道,“如果你能叫熙夫人参加黄金台的庆典,寡人今日便饶过了你。”
“这…这……”朵颐一边思量办法,一边哆哆嗦嗦道,“若要叫熙夫人参加黄金台的庆典……若要叫熙夫人参加黄金台的庆典……以老臣之见……以老臣之见……”
“你哆嗦什么?快说!”夜离疾喝道。
“是是是……以老臣……老臣之见:伯陀只有颁下特赦诏书,赦免熙夫人的守孝期日,如此一来……熙夫人便可以参加黄金台的庆典了。”朵颐急中生智,终于想出应策。
实则与其说是夜离逼迫朵颐想出一条对策,孰如说是夜离在找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籍此以掩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当听说了此策,夜离大喜不已道:“好!这个办法好!朵大人,你速给寡人拟好一道特赦诏书,然后去惠宁宫宣诏。”说罢,即令宫女欣六取笔墨绢黄帛来。
顷刻宫女欣六献上笔墨绢黄帛,并磨好墨汁,退了下去。
朵颐展开绢黄帛,提笔蘸墨,战战兢兢的拟好了一道特赦诏书,呈于夜离。
夜离观看了一遍,颇为满意,遂就盖了贝机国伯陀玺印,命朵颐奉诏径奔惠宁宫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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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熙自为已故的傲奢伯陀守孝以来,每日在惠宁宫中烧香念经,偶尔也会去花园里散散心,相伴的只有五六名宫女,或者为她打理起居饮食,或者陪她叙话闲聊,那日子过得也忒淡泊清静。
时光嬗变,春去冬来,忽忽之间也过去小两年时间了。
在此其间,子熙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守孝满期,便请旨返回斯图城去,以陪伴其父克京英侯左右,了此残身。偶尔在寂寥之时,也会想起夜离,想起昔日的那段缘分,未免动了情愫,但她已是未亡之人,不可奢求,也不敢奢求,只有将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雪藏在心底,任时光慢慢掩灭去。
夜离不惜耗竭国力建造黄金台,子熙自然明了于胸,虽然曾经极力劝阻,也不过譬如过耳之风,无济于事。她一来孝制在身,不可擅离惠宁宫;二来也不愿与夜离接触,以免纠缠不清。而夜离自与她交谈一回后,便发誓:只待黄金台建造完工之日才来见她,因此将近两年的时光,夜离都不曾来过惠宁宫一次,而通过宫女传来的消息,夜离的所作所为包括亲征不姜山受伤的事,子熙也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这日中午,子熙有些胸闷,不想午睡,就取了一件狐裘披在肩上,出来散散心儿。
刚走出门来,她便看见那几个宫女都聚在画廊栏杆下,头攒着头不动,眼对着眼骨溜,其中有一个叫欣九的宫女正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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