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漓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鹤青道:“一国之主,国师接连失踪,朝中重臣被屠杀,便是鬼祭大典真的如此重要,也断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而且你记不记得卫云长说的话?”
他接着道:“他说皇后邀请了北岐国国主前来参加鬼祭,你忘了国师是什么人?”
夜漓忽然明白了:“他是北岐的皇子!”
“是了,他是北岐的皇子,便是不得父君宠爱,才被打发来做质子的,人都到这儿了不可能不闻不问吧?就算他不亲自前来,也会派一个皇室宗亲来,那就不会不认得国师,到时候皇后拿什么来交差?总不能直接跟北岐来使邀请你们来参加大典,但你们的皇子不见了吧?”
鹤青又说:“便是北岐不派人来,西虞国自己的皇帝呢?如此盛典总不能不参加吧?”
“你是说...”
“皇后必然是想好了后招的。”
“替身。”
“是,诸如此类的,但这么做有个障碍。”
“宫中有人已经知道皇帝失踪的消息了。”
“这便是障碍。”
“皇后想以替身作为傀儡,独掌大权?”
“不无可能,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而且你想想,知道皇上和国师失踪的,除了朝中大臣,还有谁?”
夜漓想了想说:“还有禁军。”
“早上卫云长来说奉了皇后的旨意,说明了什么。”
“说明...”夜漓又思考了一下道:“说明他已经是皇后的人了。”
“还有呢?”
“还有国师府...但也被控制了,还有这次应召之人...”夜漓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羽飞被人魈追杀,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她连忙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还是先回国师府吧,”鹤青道:“虽然不知那里几个是人几个是鬼,但总是能打听到点什么的。”
商议停当,他们三个立刻火急火燎地原路返回,在梁都住了这么些日子,夜漓对这里的路熟悉了不少,居然还带他们超了一条近道。
这条路还是住在破庙里时,她外出采买走的,当时他们刚来西虞,衣着破烂,形容古怪,夜漓出门觅食寻药,又不认识路,又没有钱,也不敢在大路上走,只能偷偷摸摸在暗巷中穿行,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还真是挺艰难的,一边担心鹤青的伤,每日给他渡修为但还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一边又要为了生计奔波,幸好黑暗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希望这一次也能早点拨开云雾见月明。
破庙靠近梁都最繁华的东市,四通八达的阔路两旁满是金器店、绢布店、珠宝行,酒肆饭馆香味扑鼻,招揽生意的店家和行人络绎不绝,谁能想到这个地方隔两条街是武康大道,隔两条街又是梁都最破败的城区。
东市的尽头是兴业街和光禄坊,光禄观就建在光禄坊内,二者毗邻之处有一条极狭小的道路,通往京畿郊外,传过去便能看到一片树林,穿过林子,就离国师府的后门,也就是昨晚人魈消失的地方不远了。
“这边。”夜漓领路,带着他们在林中疾行,走了没多久,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忽然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便消失了,速度快到他们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正要继续向前,头顶上忽然掉下一个东西,重重地砸在他们面前。
“什么啊?”竹七吓得跳了起来,叫声在空旷的树林里回响。
夜漓眼尖,一下就看出来了。
那是一具尸体,还是一具被啃食过的尸体。
如果她记得没错,人魈之所以被认为是丧尽天良,残忍嗜血,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中的某一部分确实有食尸的习惯,刚才赶路急她还没发现,身处的这片密林大树参天,遮阴避日,白昼如夜,只偶有光透过树叶散射下来,形成一道散开的光晕,甚至能看出光一道一道的形状,这景象本是神圣而静谧的,宛如天光泄下,此时却显得尤为惊悚诡异。
原本姹紫千红的树林被染上了一层墨色,翠叶紫花红菇此时都变得深重了,右前方的树仿佛没有树干似的,从地上开始抽枝,生得张牙舞爪,两边起的土堆中间行程一条“路”,偏偏这“路”中间还橫着一根倒了的树干,幸好两边的土足够高,才不至于当道。
那树忽然抖动起来,听上去淅淅沥沥的,似乎是有不明水滴洒下,还有几滴落在竹七的肩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汗毛竖起,打了个激灵,连看都不敢看。
夜漓心想,糟了,这下不会是入了人魈的老巢了吧,这么一想立刻全勤戒备起来,这时,树林里忽然冲出两个人,撒开了腿拼命往前跑,差点就跟他们撞上了,等离得近了一看,居然是曹杰和孙一胜两位老兄。
夜漓正要问:“你们怎么在这儿?”却听曹杰大喊一声:“快跑!”
他们身后,有三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形怪物追过来,三个怪物和昨天晚上的人魈一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唯有手露在外面,那手苍白浮肿,像是在水里泡烂了似的,其中一个围着脸的面罩掉了,露出下面可怕的面容来,那东西几乎没有五官,原本应该长着嘴和眼睛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了三个黑洞,想被吸干了似的,脸上的皮肤全部皱在一起,仿佛被启灵的保存的很好的千年老尸。
竹七边跑边喊:“怎么又是这鬼东西,还一来来三个,别过来啊!”
这印证夜漓的想法,人魈果然不止一个!
这事儿就奇怪了,人魈之所以少见,是因为这世间作恶之徒不少,但那种真正坏到骨子里,烂心烂肺的却也不多,这一下却突然撞见三个,还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昨晚的...
夜漓寻思,还从没有听说有什么咒法能催生人魈的,除非...
她想得入神,眼前黑影闪过都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是人魈已经的剑已经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