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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凡人天子(1 / 1)

马夫跟在我身后走了一段,忍不住问:“我们是要步行过去吗?仙子难道不会什么腾云驾雾的仙术吗?” 我表情一滞,略显尴尬。 这凡人看着土里土气的,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有几分见识。 我心里嘀咕,怎么了,仙子就必须要会法术吗?就不能有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仙子了。 我有些心虚,又清了清嗓子,故意端着架子,嘴硬道:“我…我自然是会仙法的,但,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要用到法术的吧?得空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不好?” “你...很赶时间吗?”我有意无意地撇了他一眼。 “哦,不,”马夫憨憨地摆手:“那倒没有。”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乖乖地跟着我走。 路嘛确实有些远,步行的话得走上小半天,怕是要走到天黑了,于是我没话找话,和马夫攀谈起来:“听说你们的皇帝仁厚礼贤、勤政爱民,文韬武略堪比炎黄尧舜,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马夫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东张西望,观察四周环境,没留心听我说话。 “陛下圣贤与否,自在民心,我一人的评价多少有失偏颇。”马夫随口回答。 我想想也有道理,倒是挑不出刺儿。 “对了,”过了一会儿,我又问:“你们皇帝陛下为何不远万里从中土来昆仑?” 马夫说:“自然是仰慕王母娘娘的威名,想一睹其风范了。” 就这么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夫忽然大喊一声:“哎呀!” “怎么了?”我问道。 “皇帝陛下的马鞍!忘在刚刚那个地方了!这可如何是好?”马夫看上去十分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我纳闷:“你们仪仗队里,就没有别备用的马鞍吗?” 马夫苦着脸说:“仙子有所不知,此去黎国极远,来的路上跑死了五六匹千里宝驹,行了两个多月才到的,这千里马高大健硕,马鞍也是根据马的体型特制的,工艺复杂,之前已经使坏了一个,现下没多备的了,少了马鞍回程又不知要多花多久,免不了要受责罚。” 我轻轻挑眉,微笑道:“急什么,丢了东西,找回来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马夫说:“那就麻烦仙子了。” 我说:“不麻烦不麻烦。” 于是我又陪他回到蟠桃园附近,四下寻找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仙子,这里找不到皇帝陛下的马鞍,你能不能再带我去里面找一找。” “里面?”我摸着下巴说:“再往里可就是蟠桃园了。” “马鞍可能就掉在蟠桃园里了!”马夫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肯定。 我为难道:“蟠桃园是我姑姑负责打理的,按规矩,旁人是不能随便进去。” 但马夫依旧坚持要去:“去看一眼,就一眼,如果没有我马上就走,找不到马鞍,我是真的会被判失职之罪的,仙子人美心善,救我则个吧。” 我假装漫不经心道:“你们皇帝不是爱民如子吗?想来是不会怪罪于你的,最多也就是小惩小戒罢了。” 马夫忙说:“不不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 “其实...其实皇帝陛下...他也…他也不如传闻中那么仁善,他,他御下严格,稍有不如意便要,便要大刑伺候...仙子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要是找不到马鞍,陛下一定会狠狠罚我的。” 我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马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解其意。 “你当然找不到马鞍了,”我说:“皇帝的马鞍,怎么可能亲自拿着呢?” 没错,这个马夫就是后黎的开国皇帝李启彻。 自然,我也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陪他演了这半日的戏,我也是乏了,这位凡人皇帝即便穿着马夫的衣裳,也掩饰不住气宇轩航的帝王之相,他的指节清晰,掌心周围有厚茧,这分明不是一双握马鞭的手,而是一双握剑的手。 小皇帝演技实在不佳,为达目的连自己都骂,听着又别扭又好笑,于是我便戳穿他,草草结束这场闹剧。 闻言,凡人皇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 我嘴角上扬:“既已被我识破,陛下也就不必狡辩,不必再伪装了。” 看来那个现在在玉虚宫中赴宴,仙娥们口中“不怎么样”的“皇帝”才是他找来的替身。 帝王之气这种东西不是单纯的富贵相,也不仅仅是所谓的大将之风,而是一个所谓真龙天子身上与生俱来独有的唯我独尊的气魄,以及临危不惧的从容和处变不惊的态度。 传闻虽非亲眼所见,但总有据可寻,装是装不来的。 听过我如此一说,那皇帝倒也不再装出卑微模样,反而镇静地看着我,既不申辩,也不否认。 我问他:“你来蟠桃园做什么,求财?求名?陛下应该不需要这些吧,你已经是皇帝了,天下尽归你所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值得你冒这种险。” “我猜,你图的一定是长生不老吧,”我勾起嘴角,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你们凡人可真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是没有好下场的哦。” “我劝你想清楚,”我半劝诫半威胁道:“王母娘娘肯接见你,是你黎国的福泽,昆仑山乃是天界圣地,你这样心怀不轨,是对天庭的大不敬,”说到这里,我收敛笑容,走过去,凑近他说:“须知亵渎神明是要遭天谴的。” 那皇帝先是一怔,随即也笑了一下,道:“孤一界凡夫俗子,自然不懂天界的规矩。” 他语气坚毅果决,丝毫没有被我的话吓退:“不过仙子刚刚说自己会仙法,不知可否让孤见识一下。”说着,从身后拔出剑来。 合着他这是想和我比划比划啊。 怪不得他刚刚问我会不会仙术,原来是想探我的底细。 区区凡人,竟如此阴险狡诈。 我足尖点地,向后退了数尺,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盘算着能用来对付他的招数。 听说这个凡人皇帝武艺高强,而我那点三脚猫的术法都没怎么使过,平时也就是用来煮饭生个火,上树摘个梨罢了,现下又没有称手的武器,两厢比较下来,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想我好歹也是昆仑出身,玄女弟子,若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可真是丢脸。 师父留给我的经书都太深奥了,我遍阅数次,也难参悟,无人教授,我难免怠惰,这几年竟是荒废了。 念及此,我不禁有些慌了,手心汗津津的。 而那皇帝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机会,在我分神之际,二话不说持剑向我袭来,我凝聚灵力,张开结界,勉强抵挡,但没过多久局面就变成我在前面逃,他在后面追了。 以我现在的修为,实是没有取胜的信心,仙法又时灵时不灵的,也不想胡乱施术伤了他,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我跑了一会儿,气喘吁吁道:“小皇帝,你已是九五之尊了,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啊,你要为你的子民考虑一下,”我仍旧寄希望于可以用言语感化他:“我跟你说,之前西境有一个小国,国主之子荒诞,酗酒无度,在祭天的时候失手打破三清真人像,天帝震怒,下旨该国三年内江河干枯,滴雨不下,大旱无雨导致颗粒无收,国贫民弱,最后被敌国乘虚而入,将其覆灭。” 皇帝根本不为我的话所动,手上的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一边见招拆招一边继续吓他:“还有还有,北面有一个叫大梁的部落,他们的主君,不知道发什么疯,有一次祭祀时,把猪羊血撒在贡品上,结果整片草原的牛羊,五年不产仔,还传染瘟疫,大批病死,导致他们不得不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但水草丰宜之地都被别的部落占领了,这就引发了土地争夺的战争,最后这个部落也消亡了。” “停停停!别打啦!”我逐渐招架不住,气急败坏:“你要想想,这些君主不过是一时失误,你眼下所犯的罪过,可比他们大得多了,为了长生不老,当真值得吗?” “住口!”皇帝终于停下手,说:“我不是为了自己!” “我是...我是为了我娘!” 他垂下手,满脸悲怆:“起义之前,我不过就是黎国一个小县的亭长,前朝皇帝昏晕无道,残忍嗜杀,百姓本就没有活路,又被贪官污吏用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民怨四起,后来因为实在交不上钱,那些当官的就开始抓人,还按人头算钱,交钱才能放人,多年天灾人祸,加上战事不断,普通百姓哪里还能拿得出钱来,不少人交不出赎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死在牢里。” “于是他们就逼着我去抓那些交不上赋税的人,我不肯,他们就打我,还跑到我家来抓走我的父亲,说既然你不肯抓人,那要么你来赔钱,要么就用你爹的命相抵。我父亲本就身体不好,就在这次牢狱之灾中丢了性命,得到消息那天我娘哭瞎了眼,我也哭,跪下来说儿子无用,对不起他们,临老了不能安享晚年,还要跟着我受这种罪。” “我娘哭得够了,颤巍巍地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家里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她嫁妆里的一支银簪,递给我,说我没有对不起他们,说我做得对,人生在世,当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失了本心,她让我拿着这支银簪去投军,可我不放心我娘一个人在家,不肯走,她就以命相逼,说要舍小家为大家,只有天下安定了,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我南征北战,一路从一个大头兵做到将军,最后黄袍加身,迎我娘入宫,以为终于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才做了一年的皇帝,我娘就病重了,宫中的御医和江湖上的名医我都寻访遍了,可就是治不好她。”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娘凄苦一生,临到我终于有能力可以尽孝,却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得了天下,做了皇帝,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流下两行眼泪,我见他情真意切,不像有假,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人中龙凤又如何,照样不能事事如意,夺得天下又如何,亲人还是要离自己而去。 “我听说昆仑山上的蟠桃有起死回生之效,吃一颗便能飞升成仙,长生不老,你们神仙本就寿与天齐,吃了这蟠桃,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是如果给我娘,却能救她的性命,这林子里有这么多蟠桃树,我取一颗,没人知道的,我取一颗,一颗就好。”皇帝开始哀求。 我虽对他的遭遇心生怜悯,话还是要照实说的:“凡人的命数是自有天定,不可随意更改,神仙不能插手染指,若是动了凡人的命数,轻则功德有损,重则灰飞烟灭。” 皇帝看了我一眼,阴沉狠厉道:“如果我偏要逆天改命呢?” 他举剑指着我说:“我今日是一定要借得一枚蟠桃为我娘续命的。” 我说:“借?说得真好听,是抢吧。” 皇帝再没搭理我,转头往蟠桃园去了。 “站住!”我急了,紧跟其后。 蕊芝临走时交代了要我照看蟠桃园的,若是有什么闪失,岂非又是我的罪过。 皇帝回剑刺向我,又与我过了几招,企图虚晃一枪,我也不是那么笨的,抬脚飞踢过去,竟被那皇帝一把抓住。 我用力一蹬,直接劈了个叉,挣脱开,怒瞪着他。 那小皇帝居然红了脸,尴尬拱手:“孤并非有意冒犯,请仙子见谅。”说罢又直奔蟠桃园去了。 我移步从他身后包抄,皇帝显然并不想与我正面交锋,以他迅捷的身法与我周旋,飞身上树,再次行程你追我赶的态势,只不过互相调换了位置,我在他身后喊:“蟠桃方才花落没多久,至少还要两三百年果实才能完全成熟,你现在取了也是无用!” 皇帝并不听我言语,穿梭在树杈间,飞跃跑跳。 “啊!”他忽然踩了个空,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掉下去,我飞身想抓住他,无奈他太沉了,没抓牢,反而跟他一起掉了下去,幸而小皇帝当了肉垫,我则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抓到你了。”我揪着他的衣领。 他似乎完全呆住了,望着我愣神:“你…” 接着他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拔腿就跑。 “你别跑了!喂!”我坐在地上,无能怒吼,累得不行,心想,这凡人怎么这有劲儿啊。 可我又确实没有办法制住他,只能追着他又狂奔了一段,忽然想到之前偷去天神院,见仙师教授过五雷决,回昆仑后我还特地去翻了《玄决奥义》,果然修习仙术还是得要亲眼见别人使出来才好,这不书上晦涩的文字也变得不那么难懂了。 《玄决奥义》并不像书名听上去的那么高深,只是一本仙法入门书籍,是天神院的必修课之一,一般初涉仙法的都应该看过,我还特意用心记下了“五雷决”的施术要诀,不甚复杂,倒可一试。 于是我念道:“天雷火印,电掣神引,雷来!” 我一抬头,天上依旧艳阳高照,别说电闪雷鸣了,连片乌云都没有。 “雷来!”我又喊了一声。 那边,皇帝根本不让我有施术的机会,手腕翻飞,剑风飒飒,逼得我东躲西晃。 不愧是马上得来的政权,以武力平定天下的皇帝,果然没有浪得虚名。 “雷来啊!”危急之下,我高喊。 这时,天上终于飘来一片积雨云,云中隐隐还有闷雷作响,不一会儿云越积越大,四周泛出一阵电光火石。 “雷来!”我再次大喊。 只见云中劈下一道熠熠的闪电,豁亮豁亮的,划破天空。 我一看不好,这一着急,灵力没控制好,使得太多,凡人皇帝若是被这道雷劈中,那事非要被电个外焦里嫩不可了。 我急忙运起灵力,飞身上前,在闪电快要击中他的一刹,扑向他,前脚刚把他拉走,后脚身后就降下一道闪电,真真是千钧一发,我松了口气,刚要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却看到皇帝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他又露出装作马夫时那种瞠目结舌的痴傻表情来,指着我的身后,目光呆滞。 我回头一看,心里顿时一凉。 只见不远处一棵蟠桃树被我召唤出来的雷劈中,烧得乌漆嘛黑,树干从中间裂开,虽未完全被劈成两半,但估摸着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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