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房间一片素白。
窗帘、布幔、床单,很快被祭司们统统换成了白色。
宦官们跪在宫门外哭丧,他们中除了死灵祭司指明的一人能活着外,所有的人都会在国王的遗体火化后被拉去陪葬。所以,那哭声不知道是他们在为国王而哭,还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哭。
灵体祭司动作麻利的拿来了特制的针线,他要将国王那条截断的腿尽快缝上去,让他的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的残缺。
缝制手术结束后,几名宦官打来清水为国王擦拭身体,然后抹上香油。
一切完毕,死灵祭司将白纱盖在了国王的遗体上,唱起了哀歌。那歌声飘渺、哀伤,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宫门外的活人们都默契的换上了黑衣,依次移步进入国王寝宫外的庭院,跟他告别。
除了国王的直系亲属和这个宫廷里最有权势的那群人,谁也不被允许进入国王的寝宫。
海伦娜穿着丧裙从侧门走了进去,黑纱盖住了她的头。
室内香炉里精油燃烧后的香味异常浓郁,那是死亡的气息。
[我不该在神的面前诅咒你!]
海伦娜望向哥哥躺着的那张大床,四根火精灵造型的床柱在此刻像四个擎着天的死神。
[我都干了些什么?]
她以为自己看见费尔兹的遗体时会哭,但她没有哭。她的身体、感情在此刻似乎并不属于她。它们属于另一个人,一个即将垂死的人。
她迈着艰涩的步子走向了那张大床,半跪在床边,头枕到了他的床沿上。
[费尔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能听见吗?]她在心里默默念着,[你会原谅我吗?原谅我曾经在神的面前诅咒你。]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指已经不再柔软,它们很冰凉,但他的面色却没有死人通常会有的蜡白,他就像睡着了。
门外响起了军靴声,不一会儿,国王寝宫的房门被军队的人推开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了那里,为首的是个中等个头的男人,他一袭黑纱衣,身材均匀,乌发齐肩。
环顾了一圈室内后,他走向了海伦娜。
“公主殿下,我们来是为了把国王的遗体送到火神庙去。”
海伦娜望向那个男人,他有一双乌黑精明的眼睛,虽然他的个子不算太高,但那张脸足以弥补这一缺陷,让他在人群里脱颖而出。
海伦娜收回了视线,她像没听懂他的话,将头重新枕回了床沿上。
她的视线停在了费尔兹的脸上,他瘦了一圈,在经过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痛苦后,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此刻的他看上去是安详的。
[他或许只是睡着了。]她想着他能醒过来,想着他还能对她说说话。
“公主殿下,火神庙的祭台已经备好了,我们不能耽误时辰,请你回避一下。”
她没动,也没理他,头继续枕在床沿上。
那男人被她的行为弄得失去了耐性,他对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两名身材高大的士兵便走上前来,准备拉开海伦娜。
“你们都站住,今天谁也不许碰他。”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人听出那只有卡兰家族才有的腔调。
男人微微蹙眉,他没想到海伦娜这么难缠,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她当个不懂事的孩子。
“公主殿下,这是太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