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问天何尽
赵伯本就不带剑,虽然是已不屑于带剑,可面对南海婆婆却还是不得不防。
因为此时他已感应不到南海婆婆的气息。
当然他也略懂阴符之局,是经由阴阳、四相、五行、六和、八卦、九宫(九星)再加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等变幻而成。
可以利用世间任何一物,都可变幻出阴符之局。
虽然有些后来的局,其实也就是虚幻,但若是走差一步,任一虚幻都会成为杀人的工具,致人于死地。
刚才他已经说过,可以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消解南海婆婆的怨气。
所以此时赵伯却也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根枯落的树枝来作为武器。
而且他也并不随意走动,而是就呆在原地。
可当他想再次踏上刚才坐的青石之时,发现整个青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他身处上坡之地,有一块两三丈高的石头立在此处。
坐于上面可以远观吴都东面的美景,也可以俯览整个吴都在沐浴在初阳之中。
可现在整个空域里变成一片迷雾,一种带着黑暗的迷雾。
而脚下的山,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并不那么真实了。
赵伯不愿再走,却把枯枝背在身后,缓缓闭上眼睛,再调息整个内息,让内息能够自行运转。
毕竟这是南海婆婆布的局,既然他已不想逃走,那也没有理由需要闯出此局。
或许以不变应万变,是赵伯此时能采用的最好办法,耐心等待。
“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你也知道我不善于阴符之术,也不会乱跑,你又何必如此。
而且我也说了,会成全于你,难道你还会怕我反悔吗?”
赵伯的话在整个空域之内穿梭,最后却又回到自己耳中,依然带着内劲之气。
“你别想着如此死得其所,这么多年的痛苦,我是不会让你好死的。
而且你其实也不会想死,你这一辈子机关算尽,还不是想着你的宏图大志。
想着兴盛晋国,最终能一统列国,重新建立王朝。
只是可惜呀,凭你如何隐忍,任你如何牺牲,你现在得到什么,还不是一场空吗?”
南海婆婆的话还是从迷雾之中传来,却听不出具体的方位,像是这迷雾之中流动的黑暗一样。
“你说了半天,难道你这一辈子又得到什么,暂时不说你的幸福。
就算是齐国的破坏之策,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赵伯依然不动,站在原动,任脚下的地在转动。
此时他也不需要分清什么方位,反正南海婆婆会现身,若要杀他,只布局不动手怕还做不到。
“我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吴国始终还是要灭在我的手中。
楚国有鬼小子,想来用不了几年,又会成为晋国的死敌。
好笑的是晋国做了百年一统之梦,还是会毁在你所教的鬼小子手中。”
赵伯一听,也是无可奈何。
“淑惠,列国一统,非一国之强就可以达成。
当年楚国强极一时,兵逼洛邑,已可取周而代之。
之所以未做成此事,是因为楚庄王知道他的德行还不够普济天下。
这几百年来,最早兴盛的却也是齐国。
(管仲为相,春秋之时,齐国首先称霸于列国。管仲死后齐国也就随之衰败了。)
可齐国为何不能一统大周天下,这也是因为其德行尚服一国皆有不足,又有何能力再统天下。
我行走列国多年,虽然也秉承着晋国之志,可这些年我也通透于列国之争。
若要一统,解百姓之祸,实非促一国可成。
列国之争,纵横之势,非一日可成。
我此时非是晋人,也非是楚人,而是大周之人,你不用一直耿耿于怀于当年我的志向。
吴牵制于楚,也非一时之策,小公子自然知道这其中之理。
他所谋算,也非为楚,而是为了大周天下,先分再回,有如复卦,七日来复。”
赵伯算是语重心长,说出自己的想法,年轻时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也觉得若晋国没有楚国为敌,自然能兴盛,也就能横扫列国,最终取周而代之。
可这些年楚国受吴国攻伐,不仅晋国没有强盛之态,反而衰落下来。
其原因自然是固步自封,夜朗自大有关。
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少了忧患,不图变革,何以国强。
吴国有伍子胥,摒弃许多常规,解脱一些农奴,再广收各地流民,开荒复恳,这才有吴国此时的强盛。
而吴国强盛却也与越国还有楚国有关,若是旁无虎视,自不会奋发图强了。
“你废话太多了,我不是那个鬼小子,也不会听你来教训于我。”
南海婆婆还是有些急了,她的意图是布出此局,让赵伯恐慌之下,自己闯局。
这样她才可以利用阴符之局的威力,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赵伯动也不动,她只能主动出击。
随着话语之声说完,一抹剑光从赵伯面前闪过,一把长剑直刺赵伯咽喉。
赵伯久修武技,虽然抱死之心,可还是习惯性身子一动,躲过剑光。
随手一挥,却从身后挡开了南海婆婆袭来的剑。
只是这一剑依然如同一闪而过的光一样。
可若是不挡,或许这一剑就会刺入他的后背,成为致命的一剑。
可挡了,却又像根本不着力一样,枯技扫在空中。
“淑惠,你还是使出了离魂之术,唉!”
赵伯也是长叹一声,其实他早就熟悉于南海婆婆的每一种武技。
而刚才所说的离魂之术,看来也是心有余悸。
赵伯不得不把手中的枯枝持起,护在面门之前。
他不怕死,一年暮之人,多看一会西边的夕阳少看一会儿,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他却不能忍受死时的**,也不想死得没有面子。
手中的枯枝已经注入赵伯一股柔和的气劲,带得浑身的衣袖飘飞起来。
原本看起来佝偻的老头,此时身姿也挺拔许多。
若只看背影,你会发现,他依然还是当年潇洒自如的晋国公子赵欢。
紧接着,赵伯身边也密布着光与阴影的交织,而且变幻越来越快。
随着每一道光影袭来,就如同剑光一样,从赵伯身边划过。
赵伯却也随意挥舞着手中的枯枝,用注入的气劲,阻拦着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你还是怕死,怕得要命,这世道上我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呢?”
南海婆婆的声音像随着这些闪过的剑光一样,时来时隐,时时干扰着赵伯的心绪。
“人皆有一死,原本我只想死在你的剑下,可你却把离魂幻影之术施展开来,我不得不防。”
赵伯也是十分悠然的说着,似乎连嘴都没有动。
“哼,那是你心虚了,我想来想去,这些年自公子光得遇伍子胥。
再到召揽专诸与要离这两个杀手,再到利用若水害死王僚。
以致于挑拔我姐妹关系,让她们刺杀于我,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是你那见不人的私心在作崇,我这一生受的苦,皆是拜你所赐。”
南海婆婆语带悲怯,似乎一切都已想通了。
所有的这一切,王禅跟她说过,缘于情,却也终于情。
赵伯是怪她当年不守承诺,嫁给了王僚,所以赵伯要报复,而且一直在报复。
“淑惠,都已经过去了,年轻之时若说没有私心,这都是假话。
当年我就劝过你,勿要渗和吴国争斗,可你不信。
你这一辈子可以怪我,怪我报复于你,可你何曾想过。
一切的一切,都缘于你对权势的贪恋,还有野心。
这些东西都不该是你们一个女人应该有的。
我曾苦苦劝过你,可你听过我的劝告吗?”
赵伯有些无奈,也说的是实话。
若说赵伯的所有计谋都是报复,那也只是外因,而淑惠王后本身所拥有的对权威的贪恋,才是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