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书的人,将姑娘形容成红颜祸水,还提及荆氏是罪奴,说裴大人一直把姑娘庇护在大理寺,宛如金屋藏娇一般。”喜茶在形容的时候,难掩眉中难堪。
沈兴文和荆婉儿坐在望月楼的一间静谧雅座,听了眼前女人的叙述,他的神色显然意味深长了许多。
现在长安各大酒楼中,通过不断抹黑传播荆婉儿的事,天天高朋满座,沸反盈天。
经过说书先生那一张舌灿莲花的口舌渲染,这故事显然比紫婵儿转达的要生动香宴的多。
虽然喜茶脸皮薄,不好意思全部讲出来,但荆婉儿怎么会猜不出。
荆婉儿面色幽白:“有人想利用我,来抹黑大人。”
裴谈在长安刚有了裴青天的名声,那些人自然坐不住。
可裴谈君子端方,无懈可击,有什么能用来给他使绊子,于是亲爱的中宗便送来了一纸婚约。
喜茶欲言又止:“所以姑娘无论如何才不能留在大理寺了,必须尽快离开。”
她们连夜送信,本希望荆婉儿能收到消息离开,可荆婉儿却第二天带了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这。眼神不由自主瞥了一眼沈兴文,这个男人面皮幽白,总觉得透出一股刻薄。
现在大理寺,只有依靠沈兴文这个寺丞,酒楼的事,所以她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荆婉儿下唇,有一丝被咬出的血痕,”我与大人,清清白白。“
这样的污蔑,用心险恶。
沈兴文目光一直淡淡,直到看着荆婉儿,现在外面都说裴谈是为了荆婉儿,才肯审办太子案,他嘴角微动,有意思。
荆婉儿眸子沉下来:”沈寺丞?“
沈兴文玩味而冷酷:”如果我是陛下,下一步,就是杀了你。“
这就是弃卒保车,陛下当然会不计手段保住自己最喜欢的臣子,至于荆婉儿?呵,死不死都没有关系。
喜茶受到了惊吓,她更加惊恐的盯着沈兴文。
荆婉儿一点都不作反应,她只是盯着沈兴文的眼,慢慢说道:“只要你能保住大人无恙,顺利查清太子这个案子,我可以死。”
查清太子案子,就可以让荆氏洗冤,只要荆哲人能安全从流放地回来,她就死而无憾。
沈兴文笑出一声,他才不奇怪荆婉儿会这么说,“你想这么轻松就破解眼前的困局,未免想的太美了。”
一死了之是做梦。
喜茶没有那么聪明,并没理解这番话,她只是害怕又懊悔地说:“早知道,那张通关的文书,就该留给姑娘出城用……”
不知道为什么,荆婉儿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不可遏止一动。
“那张文书呢?”荆婉儿立刻盯着沈兴文。
沈兴文淡淡看了她一眼,片刻才道:“抓捕胡超的时候,没有注意他身上有没有文书。”
荆婉儿半晌没说话,只是一张文书而已,胡超已经抓住了,文书也就完成了作用。
可她内心为什么不安。
“每张通关文书上,末尾都会有签发的名章,通过名章可以知道文书是由谁手发出。”
话虽如此,拿光禄寺类比,光禄寺下辖的分支机构众多,也就代表这份文书可以由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经办的人下发。所以“郡主”给荆婉儿通关文书,并不担心会带来什么后续麻烦。
换言之,能背锅的人有很多。
沈兴文幽幽开口:“怎么,你担心一封文书会有遗祸?”
荆婉儿不得不做最坏想:“要是文书落在宗楚客手上呢?”
沈兴文神色淡淡:“那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能从一封文书上推理出整件事?除非他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就算看到光禄寺的印章,宗楚客也不可能仅凭一封文书,就敢去和一位真正的皇亲国戚对峙。
荆婉儿声音缓慢,“如果……光禄寺卿、尚书府,是一路的呢?”
在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这种可能,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光禄寺卿李守礼,都不可能和宗楚客扯上关系。
一个是前太子遗孤,一个是天后在位时,就已经臭名昭著的大奸臣。
沈兴文的神色缓缓变得幽邃起来:“他们两个,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