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户曹参军素来喜欢谀上恶下,乐天吟的这几句正应了这王户曹参军的景。
席间的诸位官老爷为了维持官员体面,脸上依旧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却在暗暗发笑,候在外面候着的一众府城差伇也是强忍着笑意。
王户曹参军是自己的下属,自己好歹也要维持下官员体面,叶知州训导乐天道:“做人要识大体,遇事要沉的住气,出言莫要如此愤懑尖酸刻薄;你年纪轻轻便能充任押司,又颇有些才名,只要肯用心勤勉公事,只要再熬些年资历,他日也能立于庙堂!”
有宋一朝虽说官吏分流,但却未如后世明清那般,堵死吏员升官的道路,朝中有律是凡资历年限足够的吏员皆有升任杂官的机会。
叶知州对乐天印象不错,又道:“汝以诗词载道成就才名,天下尽颂之,当珍惜不可轻废。虽汝出仕艰难,但不妨以李杜为楷模,切不可再愤懑刻薄,毁己名声!”
“老大人教训的是,小吏当谨记在心!”乐天忙避席拜道。
被乐天奚落的王户曹参军望着乐天,眼底尽是愤恨之色,眯了眯眼睛,脸上愤色褪去换成了一副笑脸,对叶知州说道:“之前下官以为这小吏不过是虚有才名,没想到却是出口成章,当时让下官惊讶的很!”
“这是什么意思?”不止是乐天,席上诸人皆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王户曹参军又说道:“听严主簿言,这小吏是为干吏,年纪轻轻便充任押司一职,蔡州府县实属罕见。王某想这小吏如此干练,留在平舆岂不是埋没了人才,不如知州老大人将这小吏调到州府使用!”
在座的官员心中有些奇怪,这王户曹参军突然间像换了个人般,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乐天心底冷笑,又怎么看不出这王户曹参军的用意,若是自己被调到州府使用,就成了其手上的面团,想怎么拿捏自己就怎么拿捏,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重建平舆,乐天不可或缺,政绩前程就在眼前的陈知县忙起身施礼说道:“叶老大人,这小吏本官使用的熟了,况且重建平舆正值用人之际,下官一时离不得他!”
“诶!”王户曹参军一摆手,说道:“在州府为吏与在平舆为吏皆是为朝廷出力做事,陈县尊又何必舍不得放人呢!”
这几日乐天的表现,叶知州也是看在眼中的,况且乐天又做的一手好词,蔡州处于汴梁的交通要道上,距离汴梁只有七驿之地,常有朝廷大员路过,需要自己这个知州迎来送往。想了想,叶知州也是点头道:“王户曹参军说的对,在州府与平舆俱是为朝廷效力,陈知县又有何舍不得?”
“平舆此时正待重建,这小吏熟悉民情事务,故而属下一时离他不得!”陈知县忙道。
“也罢!”叶知州叹气,又说道:“待平舆完成重建之后,再将这小吏调到州府也不迟!”
没想到前后不过几句话,自己便要换个衙门供职,竟然由不得自己,乐天满心无奈。又一想府城有被自己得罪的黄通判,还有不怀好意的王户曹参军,就不由的有些脊骨发凉。
席间州府的一众官老爷也是神色各异。
又叙叨小半个时辰,一众官老爷又相互敬了几杯酒,这宴席也便散了,只是在宴席散场前,乐天分明可以看到那王户曹参军不时的看了自己一眼,尽是不怀好意的笑意。
回家的路上,乐天心中揣测,待平舆重建后,自己就辞了这押司,大不了去寻于官人那里寻个差事做,也比被调到蔡州当差受那两个恶官的气好。
第二日,送走府城前来巡视的一众官员。陈知县与严主簿将乐天唤到签押房,就平舆县城重建,如何征地,还有征地补偿与房舍售价,仔细的论证了一番。
平舆半个县城化成白地看上去灾情严重,实际上比起旱涝、地震灾害诸等要轻许多,就陈知县而言,当真是一次出政绩的机会。
这一日,在县衙外贴起了县城发生火灾地区征地的告示,告示贴出立时引起舆情汹汹,有赞同者有反对者立时吵成了一片。
火灾那日,由于气候干燥再加上大风天气,很多百姓未来的及将家中细软房契带出,房舍便被焚成了灰烬,眼下没有了房契,就无法证明发生火灾的房舍是自己所有,但在县衙的告示里却写的分明,房契被焚毁的户主,只要在官府中查到存档就可以证明土地为其所有。
虽说有人表示反对,但仅就这一项足以引起不少人拥护。
家被烧了,家中细软财物也是被烧得所剩无几,想要重建屋舍多少也有些吃力,县衙出台的征迁补偿,颇让人有些心动。
“乐先生,您手下有个帮伇来报,说是有急事寻您!”县衙花厅内,乐天正与县衙三大老爷商议征迁后重建后的诸项具体事项,外堂门子跑过来说道。
乐天忙对陈知县说道:“属下这便去看看!”
“不必了!”陈知县摆手,道:“让你那手下进来罢!”
过多久,尺七一路小跑了过来,一见县衙三大老爷在场,立时施礼问候。
“有什么事,尽管道来!”乐天说道。
尺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外面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