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
就在这时,请客的沈家家主久等乐天不到,便来出门查看,却见乐天立于一处雅间门前侧耳倾听什么。
乐天示意沈家家主不要说话,自己继续听室内人叙话。
这时只听一年纪老些的声音说道:“新官上任不过三把火是也,过了这三把火的猛头,这新上任的大人也便没了勤奋模样,偃旗息鼓了,而那位却是不声不想,有如伏在暗处的猛虎一般,只要看准了时机与火候,会毫不犹豫的予与一击。”
“齐前辈说的是那乐皇城使?”有人问道。
“不是此人又是谁?”那道年老的声音回道:“从粮仓贪腐窝案到士卒哗变,再到几日前的粮荒,无不充斥着此人的影子,虽说此人做的都对普通百姓来说都是好事,但对于我等差吏却未必是好事,只要有人手脚有些不大干净,怕是难逃此人算计。”
“那黄通判在蔡州为官六年,手中能干净的了?”有人不服气。
“黄通判志不在收受下面人赂贿,黄通判家人多经商,只需将官府中的生意转与家人便可,又何需弄那些不干净的黑钱。”那老者说道。
之前那个年轻的声音说道:“齐前辈,晚辈在签判厅做事,现在亲任签判严厉的很,还望老前辈指个途径。”
“齐某在州衙为吏多年,见蔡州署衙中来来往往的官员有也百十位之多,新官上任无非是那些老套路;一曰为立威,就像婆婆对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儿一般,要立下规矩。特别这些为官者皆是来外人,而我等尽是本地老手,这新任官员如何不要立威警示我等,若是我等怠慢,免不得被他捉住什么小过错,或是罚薪水,或是打个几十板子,以做罚戒,杀一儆百与我等看了。”那齐姓老吏员说到此处嘿嘿笑了一声,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说不定,这几日签判厅便有人倒楣,要挨板子了。”
齐姓老吏员说完后,雅室内陷入一片沉静,只听雅室内传来几声饮水声,只听这齐姓老者又说道:“立威只不过是第一种手段,这新任官员的第二种手段名为示能。
仅立威是不够的,新任官员要展示出其的干练,做出一副熟谙政务,精明能干的模样,更要给人留下一副高深莫测,洞悉一切的深刻印像,要让我等吏员知道这位新任上司,不是容易被蒙骗的主儿。”
这时屋内几个吏员齐齐吹捧道:“齐老前辈果然观察入微,令我等佩服。”
“州衙内新任的官员无不是这种套路,只要熬过这些套路也便没有什么新鲜的了。”齐姓老吏说道,随即声音又压低了下来:“只是有一类人不在此例。”
“何人?”一众吏员皆是惊疑的问道。
齐姓老吏员说道:“那位名满天下的桃花郎君,乐皇城使。”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乐天立于雅室之外,无法知道这些吏员眼下是一副什么表情,但表情绝对很抑郁。不过乐天暂时心中也很郁闷,自从自己进入州衙后,倒没对寻常吏员怎么样,为什么这些人却畏自己如虎。
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人说道:“此人是扮猪吃虎的集大成者,不过按理来说,乐皇城使身为七品官,这蔡州是呆不了多久的。”
“听说最近乐皇城使得了举荐贡入太学,在蔡州留不得几日了。”有人说道。
“乐皇城使走了,不知州衙内还有没有其他皇城司的人物,我等日后定要小心了。”又有吏员说道。
乐天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一众小吏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入得了皇城司探查的眼么。
最先开口的小吏,又请教道:“齐前辈,那新任签判上任,我等要如何应对才好?”
“我等自然是态度恭敬、谨慎小心的伺候着,百事细密不得有半点马虎疏漏,约束自家言行,至于其他事情等过了风头日后再说。”齐姓才吏回道,又言:“我等这样并不是手足无措、懦弱畏惧,而是要退避三舍,避敌锋芒,待天长日久,那新任的官懈怠了,我等也便不需如此小心翼翼了。”
雅室内一众吏员点头称是。
“新签判上任的这段时日里,除了立威、示能还是不够的,还要不时的巡视属下,说不能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来吓唬吓唬我等,偶而再拿捏挑剔些你的过错,再者来查看我等的态度,这是官员惯用的手段,我等只需谨言慎行便可,在廨所当差时,诸位千万不要在在上官背后胡乱议论,显得上官突然出现在我等身边。”
乐天轻笑,好精妙的经典论调。这一套新官上任的把戏,从古代到后世,足足玩了几千年,成了官场文化的一种传承,甚至后世的一个小股级干部也是掌握的炉火纯青。
想到这里,乐天手推雅间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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