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徽宗皇帝沉吟之际,一众朝中文官大臣纷纷表态,在这些文官大臣们看来,自己这些读书人搏个功名实在不易,但似乐天这样没参加殿试给个功名又实在不符合朝制,只有这特奏名进士最符合乐天此时的身份,又不驳官家的面子,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特奏名,又称恩科、恩榜,意谓那些以特奏名身份获得出身的人,是皇帝或朝廷赐予他们的一种特殊恩例,只是这特奏名的含金量要比真正的登榜进士要寒碜许多,甚至这些所谓的特奏名进士大多藉藉无名,远没有真正的登榜进士那般耀眼。
见朝中文官纷纷表态,徽宗皇帝觉得特奏名与乐天来说有些低了身份,但又有朝制限制,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朕赐你特奏名出身如何?”
这特奏名实在是含金量不足,但乐天也清楚自己肚子里有多少货,心中犹豫要不要接受,是不是要说出‘学生想再苦读几年’之类的话来拒绝。
就在乐天犹豫之际,只听见有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向自己斥道:“大胆乐天,还不快快叩谢天恩!”
天子的恩赐自己能拒绝的了么?乐天心道,犹豫了片刻只好叩拜致谢。
乐天这个进士当得很戏剧,很玄幻,还很出人意料,虽然只是个特奏名。
琼林宴会完毕之后,新科进士们用三天的时间在鸿胪寺学习礼仪,然后正式参加朝会并谢恩。
此后便是新科进士进入官场前的最后一项程序,众人要集体到国子监谒孔子庙,礼毕后便正式易官服,表示脱离平民身份,成为官身。
国子监早于太学创建,而且是名义上国家最高的教育机构,虽然后来国子监的风头被太学抢了,但孔子庙依然设在国子监内,登科的进士们依旧还要到国子监来拜谒。
剩下的还有一件事项,礼部要奏请命工部在国子监立进士碑,所有新科进士都将留名于此碑之上。
到此为止,政和八年戊戌科取士彻底完成,对于这七百八十三名进士,错了!再加上特奏名乐天一人,是七百八十四名进士而言,那充满了艰辛、汗水、荆棘、光荣还有梦想的科考生涯就此告一段落,当然若是想学秦松动那般去考词赋科的,还可以再温习一遍这等艰辛的历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对于这些新科进士们而言,新的生活开始了。
辟雍内,乐天捧着新领到的冠服感慨万分,从陈知县将自己荐入太学,到投机取巧靠与县学学长做些交易选入州学,又与州学翁学长勾连交易直到贡入太学,再到稀了糊涂的得了个特奏名,乐天一时间满脑子浆糊,又如历历在目一般。
对于乐天这个特奏名,同舍的解昌等人有些叹息又有些羡慕,叹息的是特奏名的含金量太低了些,羡慕的是生员们入学辟雍不一定能考得上进士,有个特奏名也不失是一个出路,虽说宰辅之位就不要想了,但就是有进士出身,那等职位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总之,乐天是一个很另类的存在。在辟雍里遇到那些中榜的生员,大家都是拱手见礼,又不好说些什么,不止是乐天大家都有些尴尬。
看着解昌几人辛苦埋头准备月底私试,乐天突然有一种轻松感,自己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埋头背诵那些经义、墨义,又险些笑了出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对于登榜的学子们来说,这等身份上的巨大转变,对于每个人的冲击都是不小的。当然,像嘉王赵楷似的玩票人物完全可以排斥在外,毕竟出身起点就不一样。
为了让这些新进士们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朝廷让这些进士们在各个部们里观政历练,说的明白一些,这与后世的实习相差不多。话说回来,就是成绩再优异的人,乍投入新环境,再遇到新的工作,也是从零经验做起。
对于官场,出身县衙小吏的乐天自然不会陌生。然而朝廷三省六部显然不是县衙、州衙那等几个、十来个官员的小衙门可以相比的。多看少说,成了此时乐天的座右铭。
同时,乐天还知道,春闱大比的热潮渐渐消褪之后,一个更加重要且现实的问题就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是选官。
宋代冗官,每三年春闱取士动辄六、七百人之多,相当于后世明朝每三年一次科举的两倍半,再加上特奏名与太学每年三舍取士百余人,三年的取士量相当于明朝的三倍。
这也就是为何明朝随便一个进士外放,哪怕是位列三甲也是七品的县令,而在宋代只有榜首、榜眼、探花等人才授得从八品的实缺,余下的哪怕是在春闱中一个取得不错名次的进士外放,只能得个九品主簿,而且这个九品主簿还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劲淘弄了多少关系,才弄到的实缺。
如此多的登科进士,与相对而少的职位,如何选官成了每个进士都瞪眼瞅着的事情。
说得明白些,进士无品无职,只是个名誉称号,与后世的公务员一样,只是具备当官的备选和门槛,有了这个名号才可以授官职,至于授什么官,看运气罢!
实缺实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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