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百官之首的蔡京面色立时难看起来,没有想到王黼会公然与自己做对。又想起当廷对质,不由的有些头大,自家的儿子是什么货色蔡京自然知晓,只怕这一对质定然有损自己颜面。
殿内文武百官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之前王黼一直未曾发言,眼下不止是王黼甚至连同聂山一同出班,可就意味深长了。
只要不是新进朝中任职的官员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中现下分成了两党,王黼身后站着的是谁,是在内廷中有隐相之称的梁师成;蔡相的同盟是谁,是在内廷有媪相之称总领兵马的童贯,梁师成与童贯不合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二者谁也无法奈何的了谁。
众人也便明白了,无非是梁师成借机会敲打下蔡京,户部尚书王黼借机会为自己被降职小小的报复一下,消弱官家对蔡京宠信。至于蔡衙内被殴,乐天被下入大理寺诏狱都只不过是个由头,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缓缓道:“王卿所言甚是,也好,在朝堂上争吵终不会有什么结果,事不辩不明,将蔡卿家六子与乐天宣进殿来,当面将事论个清楚便是。”
领了旨意,两个黄门官齐齐出了宫,宣德门口二人分道,一个向大理寺诏狱行去,一个向蔡京府宅赶去。
大理寺诏狱,乐天一身官袍换做了囚衣,除了吃喝不大如意,还有牢房的气味太过难闻外,未受得了什么委屈。
大宋优游渥士人,更不以言罪人,便是犯了法没有后世明清的打板子廷杖责罚,也没有砍头的说法。为此乐天心中深深感谢陈知县,感激陈知县动用职权为自己补了县学生员。更感到自己当初绞尽脑汁动用一切伎俩手段贡入太学,获取功名这番心血没有白费。
在大宋,功名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就是自己的免死金牌。
小黄门来狱中传旨,乐天笑了,知道自己算计起了作用。
牢头解开镣铐,乐天缓缓走出牢方,与阴暗的牢房相比外面的阳光刺目非常,乐天足足眯了小半盏茶的光景,才适了外面的光线。
宫里传话的黄门官来了,大理寺里的一众官员虽未廨所,却都在暗中望着一身囚服的乐天,每个人的神色表情不一。
乐天与蔡鋆是在宣德门前遇到的,只不过乐天是一袭囚服走着,蔡鋆是一副鼻青眼肿的模样被人抬着,一前一后进了大内。
看到乐天,那躺在担架上的蔡鋆狠狠的剜了一眼,乐天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予以理睬。
虽说以前也进入到过大内,那是从非常不正式的从西华门进入的。这宣德门才是官员正常入宫的地方,以前乐天曾以为自己会一身官服,气宇轩昂的从宣德门上朝,没想到第一次从宣德门进入到皇宫竟然是一身罪服的模样。
二人一同进了殿,文武百官先是打量了几下乐天,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躺在担架上的蔡鋆,有不少心中对蔡京不满的官员不由的暗中发笑。
乐天先上前见礼,躺在担架上的蔡鋆却是有气无力的叫道:“还望陛下恕罪,臣被暴民殴伤,实无法施礼,还请陛下见谅。”
这蔡鋆也是受了蔡京的荫庇,被皇帝赵佶赐与的特奏名出身。
徽宗皇帝目光扫过二人示意免礼,轻挑了下眉头,道:“你二人各自说说罢,且将事情的经过说得仔细清楚,不得有半句虚言欺君。”
徽宗皇帝的话音落下后,王黼再次出班,拱手奏道:“陛下,事情的经过前后,只有他二人说话,未必能说的清楚明白,那敲登闻鼓的伶人既然告了状,自然也是当事人之人,是不是也一并召来。”
“陛下!”王黼的话音落下后,知枢密院事邓洵武出班奏道:“臣认为王大人所言不妥,那伶人本就是身份卑贱的下等人物,这般人岂能上殿言事。”
“这位老大人所言不妥,身份卑微之人又如何?”听到邓洵武这般说话,乐天心中不愤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士农工商操百业者,皆是我大宋官家子民,朝中文武百官的俸禄皆是从民脂民膏而来,身份卑贱者又如何不能言事。”
乐天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节,殿内一众打酱油的官员也是暗暗点头,只是不做言语。
“陛下,臣有话要说!”就在徽宗皇帝将要开口说话时,那躺在担架上的蔡鋆挣扎叫道。
徽宗皇帝眯了眯眼睛,道:“蔡卿,说罢。”
蔡鋆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说道:“臣落得这般模样,着实是被暴民殴打,只是那伶人所言并不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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