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廉访使到任,火速查访乐天,又去府衙查看,最后又去了两浙路提刑司,然后……然后就没了动静,再然后的一段时间内朝廷也没有拿出个明确说法。
一时间不论是杭州府衙还是杭州府的百姓俱被吊起了胃口,乐大人何去何从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街谈巷议的话题。这乐大人上任以来没有派过苛捐杂税也更没征过徭伇,案子断的也很清明,所以钱塘百姓对于乐大人还是很有念想的。
时间过得久了,关于乐大人话题百姓们渐渐感到平淡乏味下来。杭州城的百姓还是很有分析力的,武松活崩乱跳的出现在杭州城,意味乐大人平安无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署理县衙事务。
“文似看山不喜平,画如交友须求淡。”
县衙里,闲来无事乐大人吟念清袁枚的句子,突然间乐大人心有所悟,这一段时间自己太平静了,以至于平静的钱塘百姓快把自己淡忘了,自己只想着在朝廷里刷声望,在地方也要刷存在感啊!
刷存在感也是要些手段与方法的,而且还要懂得掌控节奏,乐大人左思右想了一番,才将手下人打发到街上酒肆茶楼,散布着关于自己各种版本的流言。
杭州城的百姓实在太关心乐大人的去向了,这些版本的流言乍一出现,立时再次流传出来。
“蔡相公本就与乐县尊有怨,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整治乐大人机会,估计正想着办法怎么处置乐大人呢!”
“武提辖活着,就说明证据是假的,这样推断乐大人早就该无罪官复原职了,迟迟不见乐大人署理事务,想来是朝中有人故意给乐大人使绊子……”
“王知府与乐大人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王知府又是蔡相公的党羽,那所谓的买凶密信便是无中生有的捏造这物,这会说不定又想着什么法的陷害乐大人!”
“当年左司谏陈瓘陈大人那般清正的官,都被蔡相公在官家面前进谗言贬谪到了岭南,直至现在不得还乡,乐大人怕是更危险了……”
……
因为征税一事,原本余杭县的百姓十分厌恶乐大人,但经历过乐大人坐冤狱,与知晓余杭富商胡岩山鼓动钱塘商贾士绅搬离钱塘一事后,对乐大人也不是那么厌恶了。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前任杭州知府蔡鋆暴政虐民,能与蔡鋆做对的人,一定是位不畏强|暴的好官;再者试问哪个官员若是遇到似胡员外那样拆台的事情,不想着办法反制,甚至有人为乐大人的手段叫起好来。
两浙帅府、提刑司、漕司、仓司这些衙门尽是一副闲看风云之相,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端坐在杭州府衙的王府尊却是越来越坐不住,王府尊做为蔡京的党羽,自然有着自己知晓朝廷动态的渠道,更知道那些无知小民的流言尽是扯淡。乐天头顶的那顶嫌犯的帽子是自己给戴上去,给乐天平反就等于在打自己的脸,但这一日很快就要来临。
八月三十,官道上一骑快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入到了杭州城。大宋缺少马匹,这匹快马显然是上等的好马,立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只见这匹快马也不去杭州府衙,继尔飞驰到钱塘县境,直到钱塘县衙门前才勒住马头。
那马上骑士对着门禁喝道:“我乃钦差先行官!速速领我去见贵县老爷!”
县衙前向来是最为热闹之地,县衙门前的闲人听这消息立时间议论纷纷起来。这几日不止是钱塘县,全杭州府都在流传着乐大人将会被贬官的流言,各种说法都有,现下钦差到了,显然到了决定乐大人去留的时候。
杭州城北半边的余杭县百姓因为收税一事,对乐大人不甚热心;但杭州城南半边钱塘县的百姓对乐大人便不是这般看法了,自从乐大人刨了杭州府半边的路后,钱塘县的税赋收入翻番,差伇们自然不再寻百姓们摊派,县衙有了钱雇人干活便是,又何必去加派徭伇,自然减轻了百姓们的负担。
钱塘百姓们怕的就是乐大人去职!
正所谓人亡政息,乐大人走后那原本减去的负担,会再次加回到钱塘百姓身上。
进了县衙,那先行官见了乐天,行礼后将牌票递上,禀报道:“钦差己经到了秀州驿,要不了两日的路程,便抵达杭州,望乐县尊早日做好迎接准备。”
拿着手中的牌票,乐大人端详了片刻,才确定这是朝廷派来对自己抚慰封赏的。这钦差大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自己的老上级史勾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