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世代经商家族富裕,算是余杭的累世大族,胡员外自幼便锦衣玉食,何时曾与人动过手。尺七曾在乐天身边做过帮伇的,自然是练过几下把式,三下两下便将年过半百的胡员外打翻在地,又上去狠狠的踹了几脚。
众目睽睽之下,胡员外惨叫连连,待尺七被闻声赶来的差伇拉开之际,胡员外被打个鼻青眼肿,如同猪头一般。
都知道尺七是乐天的人,这些差伇虽然将尺七拉到了一边,却不敢将尺七拘起来。
“官人,小的给您惹祸了……”揍过胡员外,尺七意识到自己冲动过了火,忙与乐大人说道。
轻叹了一声,乐大人没有责怪尺七,只是摇头道:“这下你与本官惹下麻烦了……”
不管是银子还是铜钱,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东西,乐天可以用它做为共同的利益,换回许多人的忠心。同样,不缺钱却挨了打的胡员外也可以用这它来买来话语权,特别胡员外还是做为被害人的立场。
在收下胡员外送来的孝敬后,两浙路驻杭州城的一些官员个板着一张张正义凛然的脸,充当了胡员外的走狗与打手,民间那些读书人也开始为胡员外造势,将胡员外塑造成一个受奸官迫害的无辜爱国商贾。
一时间,除了钱塘县以外,杭州城的舆论开始倒向胡员外。
没过了几日,不止是杭州城,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汴梁也开始出现对乐大人弹劾声。
这日,金殿朝会时,做为蔡党喽啰的御史刘桢出班参劾杭州府同知乐天恃功自傲,恃宠生骄,仗着在舟山立下的功劳,与官家对其的信任目中无人,在杭州跋扈恣意妄为,指使手下家仆上门殴打余杭县商贾家仆,那商贾去置制司讨要公道,却被乐天着家仆又是一顿痛殴,几欲昏死,其行径之恶劣开我大宋立朝之先河,求官家严厉惩处,以为天下为臣者戒。
做为乐天的老上级御使陈凌元听到参劾,不由的惊住了,如果有人弹劾说乐天有些欺下瞒上这点他信,但说乐天纵仆伤人,陈御使便不能相信了,以陈凌元对乐天的了解,乐天不是那种能让人拿捏到错误的人,便是在平舆时自己曾因为纳妾一事,试图拿捏乐天的过错,也被乐天轻易的躲了过去,所以说陈御使绝不相信乐天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但陈御使却是有谋定而后动的想法,待看看事情的经过,才能想办法为乐天说情或是辩解。现在朝中有几人不知道乐天是郓王殿下的亲信,陈御使也是存有私心的,知道维持好与乐天的关系,也就是维持好自己与郓王赵楷的那条暗线,虽说眼下太子赵桓还位于东宫,但看情形这位子早有些摇摇欲坠了。
就在御使刘桢退回班后,又有三两个御使纷纷出了朝班,异口同声的附和刘桢的参劾,站在仁义道德的制高点上,开始历数乐天到任钱塘以来的过失,更是出示了余杭、仁和两县数十商贾写出的联名信……
陈御使意识到了,这是早有预谋的。
一桩桩小事在御使们口中的渲染下,立时乐天的过失被无限放大起来。
本朝有制,为御使必任两任六年知县经历者方才具有资格,朝中不少大员都是做过御使的,自然也有做过知县的经历,从御使们参劾乐天的架式上来看,心中便对事情的真相有了几分了解,乐天一定是在任上得罪了当地被官员们称为地头蛇的士绅们,若不然也不会被参劾。
在一片参劾声中,视乐天为小弟的王黼、郑居中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皆是挑起了眉头,最后将目光落在蔡京的身上。显然易见,二人认为参劾乐天的这股妖风的始做俑者是权相蔡京。
政和八年还是蔡京圣眷正隆的一年,也是势力最大的一年。乐天与蔡京身有旧怨早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此刻为了讨好蔡京,殿上群情激愤,不少中级朝臣开始加入对乐天参劾的之中,这种趋势如同星火燎原般蔓延开来,除了讨好蔡京的,还有热闹的,或是邀名买直的,再不就是被表相所蒙蔽的,总之杭州府衙同知乐天乐大人今日当之无愧的成为金殿上的主角,更是光荣的成为众矢之的。
面对如潮的弹劾,徽宗赵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乐天平叛讨逆是立有大功的,自己曾亲口下旨要他押解逆贼返京的,只不过这乐天上疏告病求暂且延缓,不过十多日的光景怎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就当金殿上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之后,与陈凌元同为御使的李纲出班,奏道:“陛下,刘御使所奏之事,臣不敢苟同,据刘御使呈上的商贾联名书来看,这些商贾的籍贯俱都是余杭、仁和两县的士绅商贾,而乐大人忝为正七品杭州府同知,实际上只掌管钱塘一县,而这份联名书上却没有钱塘士绅百姓签名其上,这又做何解释?”
有官员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徽宗赵佶,闻言也是微微颔首。
一直不曾言语的蔡京,却是将目光扫落在了李纲身上,一缕寒芒自混浊的老眼中一闪而过。
看到官家颔首,陈凌元随即出班附和李纲的见解;王黼、郑居中二人也是出班,附和李纲的意思。
在王黼、郑居中二人眼中看来,蔡京是最大的政敌,虽说此时的乐天年纪尚轻了一些,但从乐天在钱塘任上所做所为来看,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自己一党在朝中的重要助力,而且乐天的年纪比二人足足小了几十岁,更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自然也不希望乐天这个盟友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