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乐天说到此处时,不止是百官便是高坐于丹墀之上的徽宗皇帝也是挑起了眉头。
这澶、郑、曹、拱四辅立而又废,废而又立,着实也是徽宗赵佶的心头之患,更是内心矛盾之处,一方面想以兵为险护卫京师的安全,一方面又怕兵权旁落出现新的危险。话说本朝太祖皇帝赵匤胤不就是靠兵变起的家么,这也是为何本朝重文轻武的原因。
这四辅之事,百官也知道怎么一回事,更知道蔡京任人唯亲之事,但蔡京深得官家宠信一时权势、风头无两,威福在手,别说是朝中官员就是国外之人也不敢非议,没想到眼下被乐天一口气喷了出来。
顿了顿,乐天又说道:“臣未曾入辟雍进学时,曾官授皇城司武职,更曾听闻蔡相公欲兵柄士心归己,禁卒干掫月给钱五百,骤增十倍以固结之……”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大惊。乐天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怎能不惊煞了所有人。
“住口!”白时中一声怒叱,指着乐天斥道:“蔡相公一心为大宋天下着想,虽今己致仕,怎遭尔这竖子如此污蔑!”
见是白时中发言,乐大人狂喷的口水如同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白大人罔顾人望,觍颜媚上,专意迎|合幸进,无所做为,凡事奉蔡相公之意而行,终为官所在不外乎尝为春官诏令编类天所奏祥瑞其有非,文字所能尽者图绘以进……”
百官心中都明白乐天骂白时中是什么意思,是说白时中目中无人,只以蔡京之意奉行行事,处处谄媚取巧而且未有政绩,只是靠绘些祥瑞画卷而取媚圣上,实在是让人瞧不起。
百官心中明镜的很,白时中正是因此而得圣眷,乐天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话。
斗争到白热化阶段了,乐天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在那里口水泛滥成灾,本来有做为白、胡二人的马前卒打算人上前去与乐天争斗,不过在想到乐天有皇城司郓王殿下的背景时立即哑了火。
乐天连朝中重臣都不放在眼中,而且一个把柄一个把柄的往外抛,谁又知道乐天会不会通过皇城司拿捏出自己一个过错?何况谁的屁股后面都有一坨屎。而且现下蔡相公己经致仕,与皇室姻亲的关系己经解除,纵是圣上对其有些恩宠,以七十几岁的年纪再次复出显然无望,更何况现下看来郑居中、王黼一派己然有占据上风之势,自己犯不到在这个时候出头被喷。
但也有人认为乐天眼下虽然赢了先机,甚至占据了战术上的主动,但未必会笑到最后,关键还是要看官家的脸色啊。
说到官家脸色,只见徽宗赵佶面色越来越黑,不悦之色己经溢于表面。
终徽宗一朝,能办大事的官员不多,但察颜观色的大臣却是不少,看到徽宗赵佶面色不善,终于有人出班,大喝道:“乐天退下去!”
听到有人对自己喝斥,乐天闻声望去,面容上稍稍一滞,不识的此人,但却见此人虽是喝斥自己,眼中却是露出一抹笑意,心中立时明白过来,此人应该是友非敌。
“这位是郑居中郑大人!”不远处的陈凌元小声为乐天介绍道。
立时间,乐天脸色从不满变做恭敬,低头退回班中不语。乐天心中清楚,这郑居中与蔡京以前曾为朋党也算不得什么好鸟,但后来这郑居中与蔡京闹掰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乐天自然乐得闭嘴。
论资历,白时中与胡师文比郑居中尚差一些,但论职位郑居中去岁秋日在做了两个月的副相后,己经从相位上退了下来,但这不影响他的资历。
斥退乐天后,郑居中对着白时中与胡师文二人拱了拱手,笑道:“二位具是执辅,何需与一不成器的后生见识,且先肃静片刻,待陛下做主处分!”
话音里从语气上来看似对乐天的不大客气,颇有斥责之意,然而这口气却像是训斥自家后生一样,是凡听的懂的人都明白,这分明是在拉拢于乐天。
骂了一通之后,乐天先是有一种舒泰感,自己说了大宋官场上无人敢说之言,然而又感觉到自己就要倒楣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六品的修撰,与一品三品的大员对骂,怎么说也是失礼之事,这责罚是少不了的,国之执宰就应有执宰的颜面,若是不处罚自己,日后哪个都敢顶嘴犯上了。
本朝有不以言获罪、不杀读书人的祖训。乐天自恃有功绩在手,估计罚最重的不过是去职丢官,不至于掉了脑袋,轻的最多不过是罚俸,再加上口头训斥几句而己。
御使言官们看着乐天却又是另一种想法,乐天的降职、去职或是被罚俸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是乐天今日注定一战成名,而且这一战比许多御使言官无数次弹劾上谏都要管用百倍千倍万倍,更会在大宋的历史上被后人大书特书一笔,随即会被清臣、名臣的巨大光环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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