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眉毛彎彎,眼神漣漣,“還是多謝公孫家主給予這般機緣。”此刻,她身周還環繞着文道破境的明朗之勢。
公孫如意心情複雜,“若有機會,定要領會一番你家先生的才情。”
胡蘭頓時揚起鼻子,“我家先生人很好的。”她想了想,“一般來說,求見先生的人都見到先生了。”
公孫如意吸了口氣,對曲紅綃說:“便如此吧,你應該還要去其他家族,就不多留了。”
曲紅綃點頭,“小師妹尚幼,言語之間如有冒失,還請公孫家主見諒。”
公孫如意笑了笑,“哪裡會不滿之處,胡蘭小姑娘讓我見到了另外一種讀書人,不可謂不在意啊。”
“另外一種讀書人?”胡蘭有些疑惑。
公孫如意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飽含着無限的期待,“是啊,你這樣的讀書人。”說完,他偏頭對公孫禮說:“小禮,送一下三位姑娘。”
公孫禮站起來,拱手拘禮,“三位姑娘,請。”
……
將曲紅綃三人送走後,公孫禮以神念凝結一段話語,然後傳了出去——
“陳兄,曲紅綃已經離開公孫家,在同家主的言談之中,並無什麼信息透露。曲紅綃本人並無爭鋒鬥氣之意,且不若傳聞那般凌厲,較爲平和,我的評價是:行如水淡,意比水深。除此之外,還請多留意她身邊名叫胡蘭的小姑娘,如果暇及,名爲秦三月的姑娘也請留意。”
對於公孫禮來說,如果曲紅綃是已然閃爍夜空的明星,胡蘭便是正冉冉升起的璀璨之星,至於那秦三月,則是明星背後讓人無法顧及的存在,可能黯淡如塵,也可能耀遍夜空。
回去的路上,公孫禮一直在思考先前的事,心裡頭升起了不少疑惑。
再次回到四合院時,看見公孫如意站在魚池邊上,便上前去,“家主,她們已經離開了,看方向,應該是陸家。”
公孫如意呼出口氣,手中還卷着胡蘭送的八字行言。他從兜裡面掏出一把魚餌來,扔進魚池裡,即便是面對着魚餌,池子裡那些藏墨魚也還是懶洋洋的。見公孫禮並未離去,他便說:“你想說什麼便說吧。”
公孫禮濃郁的瞳黑散了散,“家主先前同胡蘭說的那些話,是打算讓她念及到公孫家嗎?”
公孫如意點點頭,“她是我憑生僅見的文道天才,不出意外的話,還是一個劍道天才,這般存在,不得不讓人期待她的未來。”
“文道天才我能理解,但劍道天才家主是如何看出來的?就憑她身上揹着把劍嗎?”
“普通的劍修身上這裡攀着點劍氣,那裡攀着點,有天賦的劍修渾身都是劍氣,有天賦且高明的劍修劍氣斂心,極有天賦的人以身練劍,極有天賦且高明的人以劍練身。而像胡蘭這般,劍與心在,與身在,與神在,與其所關的任何事物同在的劍修……當真是獨一無二。”
公孫禮皺了皺眉,想不太明白,“可這般意味着什麼呢?”
公孫如意看着他,笑了笑,“意味着她的劍意是天下獨一無二、無人修得的。”
“獨一無二的劍意,是什麼劍意?”
公孫如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有等她拔劍才能知道。”
說着,公孫如意將八字行言攤開,“這副行言要好好收着,或許會很有用。”
兩人便站在這魚池便,似百無聊賴般,默默地盯着慵懶的藏墨魚吞吐泡泡。
公孫禮想了許久,然後說:“可即便如此,家主也不至於那般熱情吧,胡蘭再有天賦,也終歸未成長起來。”
公孫如意搖搖頭說:“你只看到胡蘭,卻沒有想過能將胡蘭、曲紅綃以及那我都看不明白的秦三月都收作學生的人是怎樣的人。那纔是我們真正應該關注的存在,尤其是在這個重要的時間段裡。”
公孫禮怔了怔。
公孫如意轉身揹着手邁步,邊走邊說:“大潮來臨之際,這段時間太過重要了,神秀湖忽然出現這樣的存在,不得不去考慮。我會去請教長山先生的,至於你——”
他回頭瞥了瞥,“小禮,爲人要澄明一點,要有自己的主見,不要被別人帶偏了。”
公孫禮聽來,不禁汗顏,長據一禮,“謹記家主之言。”
公孫如意看了看他,嘆了口氣,將收好的八字行言再次取出來,扔給公孫禮,“好好看一下,看一下什麼叫不一樣的讀書人。”
說完,他轉身離去。
公孫禮手捧着“公孫知明,達行且顧”八個大字,不知所措。
……
曲紅綃並未着急去下一家,離開大麴湖後,帶着兩個師妹在一處小湖的亭臺上歇了下來。
剛坐下來,曲紅綃便禁不住誇讚,“胡蘭,沒想到這段時間你成長那麼多,真讓人放心啊。”
胡蘭眨眨眼,“師姐可不要放心啊,要把我掛在心上。”
曲紅綃莞爾一笑,眼中滿是愛意。這個小師妹着實讓她喜愛。
“先前在公孫家,你三次回絕公孫家主好意,到最後更是以墨破境,是怎麼想的?”曲紅綃問。她有些好奇胡蘭是不是猜到了公孫如意的心思。
胡蘭說:“先生一直在教導我,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饋贈,尤其是不瞭解不熟識的人,因爲你很難去知道那是否是善意。”
秦三月在一旁補充:“還有,即便那是善意,也並不一定是自己需要的。”
她倆相識一眼,皆是嘴角彎彎。
曲紅綃見着她們這般投契,不禁有些遺憾自己不能一直跟在先生身旁讀書學習。遺憾歸遺憾,但她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選擇。
胡蘭繼續說:“而且,我感覺得到,公孫家主有些過分熱情,不知是想要拉攏我,還是在意我背後的先生。”
曲紅綃笑着說:“你能考慮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了,實際上,公孫家主是想要無形之中與你結善緣,的確是出於好意,但你拒絕了也沒有任何問題。至於先生的話,他更多的是試探,並未輕易開口問及。”
胡蘭嘟囔着說:“不愧是當家主的人啊,我差點就應付不過來了。”
曲紅綃笑笑沒說話,按常理來說,應付不過來纔是正常的,應付過來了反而不正常。不過,誰讓我的小師妹這麼優秀呢?她想。不按常理來,這纔是胡蘭。
聊聊天,待到胡蘭適應契合自己剛破境的文道後,便打算繼續去下一家了。所謂文道的破境,並不同於修仙境界那般繁複,便只有普通文氣、青紫之氣、浩然正氣三分。天下絕大多數人文道修士,其間許多修爲很高的,文氣也就在普通層次上,能到青紫之氣的便是文道天才,能修成浩然正氣者,無一不是聖人之輩,可那般存在整個天下也數不出多少來。
“下一家,我們去哪?”胡蘭問。
曲紅綃答:“陸家吧。”
可正當此時,一位身着藍衣的青年從遠處走來,一直到她們面前才停下來。
“陳家,陳經年,見過曲姑娘,還請曲姑娘先移步陳家。”
他拱着手,右手手背上那一道白色的月牙很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