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的……没死。”钟茂典无力地说。
萧听雨一听,怒极反笑,“你不是一直因为她是你姐姐而感到耻辱吗?从来不愿意叫一声姐姐,你们全家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个天才身上,她甚至自愿牺牲自己的天赋,都是为了你!而你,居然对外说你是独子!怎么,现在知道叫一声姐姐了?以前干嘛去了!”说完,她一把将钟茂典扔在地上。
钟茂典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喉咙撕裂一般的痛。
“她以前明明是那么开朗大方的人,常常把笑挂在脸上,却因为你,因为你们钟家,变得阴郁自卑,不爱说话,甚至死都死的那么痛苦。那段时间我整日整夜地做噩梦,梦里全是她痛苦的惨叫。”萧听雨咬牙切齿,“你应该感受一下神魂被撕裂成碎片的感觉。”
她蹲下来,捏着钟茂典的喉咙,“之前让你喝了紫雾石熔水,没想到这么快你又能说话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说话呢?怎么配?”
说着,她手开始用力,到某一程度,若再用力便要直接捏碎钟茂典的喉结,外面一道声音打断了她,她停了下来听去,是徐楼风在叫她。
她便甩开钟茂典,站起来,背过身,冷声说:“钟茂典,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回南大郡。”
说完,她从这里钻出去,然后笑着回应徐楼风,“我在这儿!”
钟茂典听着外面的对话。
“你怎么这么久?”
“嘿嘿,发了会儿呆,劳烦徐长老又回来。”
“算了,我本来也该照看你。没什么事了吧。”
“嗯嗯。”
“那继续往上爬吧。”
“好!冲冲冲!”
钟茂典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细语呢喃,“姐姐她真的还活着……”因为嗓子的缘故,他的呢喃只是一阵难听瑟瑟之声。
忽地,他双眼开始恢复神采,口里不断念叨,“对啊,姐姐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们都觉得她死了,只有我知道她还活着。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倒在这里,我要找到她,要为了她活下去……”
秉持着这个信念,他艰难地站起来,一粒丹药入腹,开始调节自己的气息。
“渡劫山……渡劫山……只要在渡劫山突破神魂,一定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一定能!一定!”
他紧紧握着拳头。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下去!”
他的眉头渐渐有了神采。
……
因为有脚下风的缘故,秦三月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当然了,因为不受渡劫山的排斥,她其实可以更快,但为了不太引人注目,还是放慢了很多。
站在山脚下,她叉着腰仰望,一望根本见不到头,渡劫山整个就像是立于大地,插在天际一样。
“不愧是渡劫山啊,真神气!”秦三月一脸向往,斗志昂扬。
随后,她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后,准备全心全意登山。而刚踏进山体,她就被每个人进山都能看到的第一道风景吸引了。
她看到一个乞丐般的酒鬼倒在一旁,像是被随意弃置的垃圾。
这让她有些疑惑,除了自己这种人,有能力走到这儿的,应该都是元婴了吧,会有元婴境界的修士混成这副模样吗?
虽然很好奇,但是她觉得修仙者的世界有着许多说不明道不白的事,自己这个小白不能一头扎的太深了,得小心点。所以,她没有去管那酒鬼,打算直接上山。
经过酒鬼身边时,她听到他发出声音,“要命啦……要命啦……山上有鬼……鬼……”
“鬼?”秦三月皱了皱眉。
这个酒鬼让她很好奇。她就站在远处,叫道:“喂,这位……前辈,你说什么‘山上有鬼’啊?”
这时,不远处一个中年道士走过来说,“这位道友,听人说啊这个酒鬼是个疯子,问不出什么话的。只会说那两句话。”
“这样吗?”
“他昨晚从山上跑下来,就一直躺在这儿,张着眼睛,都没眨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三月点点头,学着江湖里那一条,抱拳说:“谢谢道友告知。”
中年道士说,“客气客气。看道友这么年轻,却能这么轻松上山,想必起码也是元婴境界,定然是哪里的天才吧。”
秦三月老气横秋地说,“我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快两百岁了。”
中年道士笑道,“不到两百岁的元婴修士,也很有天赋啊。”
“客气客气。”秦三月再次抱拳。
随后,中年道士迈步过去,“我就先登山了,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秦三月一脸淡定地点头。
待到中年道士远去后,秦三月开心得狠狠踩了一下地面,“被人叫道友,感觉太好了吧!”说着,她又做出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位道友,我来自东土叠云国,名叫秦……哦不,咳咳,”她润了润喉咙,又来一遍,“这位道友,我来自东土叠云国,名叫姬月,小小元婴修士,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你在跟我说吗?”
忽然想起一道声音,吓了秦三月一大跳,循声望去,之间那酒鬼已经坐了起来,一对斗鸡眼支棱半天才恢复过来。
秦三月惊了,不是说是个烂酒鬼嘛,怎么醒过来了,他多久醒的?有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话啊,要是听见了……好羞耻……
她立马装糊涂,“什么话?我说什么了吗?”
酒鬼挠挠头,看着秦三月说,“你是个屁的元婴修士。”
秦三月心道,他听到了啊。她不由得尴尬起来。
“前辈,你这……”秦三月尴尬地笑了笑。
“现在的小辈都兴扮老虎吃草吗?”
秦三月觉得自己再待着,要被嘲讽得没边了,便连忙说:“啊,前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慢着!”
“前辈还有事吗?”秦三月小心问。
“你刚才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吗?”酒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响隔,十分神气地说,“听好了,老夫我,行不更姓坐不改名——”
“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酒鬼白了秦三月一眼,然后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观!”说完,他骄傲地抬起下巴。
秦三月看着他的表情,想,那大概是一副等着自己惊讶的表情吧,可唐观是谁啊,根本就没听过。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为了照顾酒鬼面子,还是拍起巴掌说:“这……嗯……厉害!”
“知道厉害了吧。”
“嗯嗯,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秦三月问。
“你要爬山?”
秦三月点头,“嗯。”
酒鬼问:“你知道这山有多高吗?你爬。”
“就是不知道才爬的啊。”
“无知者无畏。”
“前辈你是从那山上下来的吗?”
酒鬼一脸“不是我”的神情,“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
秦三月皱起眉,“难道不是吗?可我听其他人说是那样的。”
“你记住,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酒鬼郑重说。
“嗯?”秦三月觉得他这句话跟前后没什么关联啊。她疑惑地点了点头。
酒鬼说:“好了,你走吧。”
“那后会有期。”秦三月说完,转身便攀上崎岖山路。
独留酒鬼一人在这里,神情恍惚。
为什么我又醒了?
是谁叫醒了我?
是那个小姑娘吗?
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人居然能走到这里,她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能触碰到那份真实吗?
酒鬼痴痴地望着山外的天地,痴痴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外面的空气,却好似碰到了坚实的壁垒,难以突破。
唉——
东宫倒了,天也塌了。
他望向晴空,暗自呢喃:
“大醉有万载,醒来,已换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