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归原主是没错。但前提是得知道谁是主人对吧?”叶抚说。
鱼木咬着牙,她根本没法反驳叶抚。因为她也不知道发绳到底是属于自己的,还是说是属于人偶的。
如果从主体而言,她是第一意识,属于她没错。但自己根本就没有关于叶抚的那段记忆,并不能说是完整的自己,简单说来,她看似是她,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
比起鱼木,人偶的记忆是完整的,经历是完整的,但是第一意识分离出来的第二意识,也说不上主体。
这一下子陷入了纠结,鱼木不知如何应对。
叶抚扭了扭屁股,调整好坐姿,“在弄清楚这个问题前,这条发生还是保留在我这儿吧。”
人偶看着鱼木一副不舍神伤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就当是在心疼自己,它小声对着叶抚说,“我不在意,要不然前辈你给她吧。”
叶抚瞥了它一眼,“这么不坚定?说好的考验呢?”
人偶讪讪一笑,“我觉得啊,可能或许,大概影响不大吧。”
叶抚不为醒动,“想让我帮忙,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人偶细碎道,“不要这么霸道嘛……我也是有很多想法的。”
叶抚笑了笑,“吵架时,你的想法挺多的。”
“你嘲笑我!”人偶瞪着眼。
“没有。”
“你就是在嘲笑我!”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都听到了,就是在嘲笑!你居然嘲笑我这么可爱的姑娘!”
叶抚挽着身子,往外一别,“别试图用你的傻气影响我。”
见叶抚不搭理自己,人偶气得牙痒痒,想上去揍他一拳,手势都摆出来了,但奈何有心无力,只好继续像条“咸鱼”一样躺尸。
底下,鱼木见着叶抚跟人偶窃窃私语,实在是好奇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咬着牙,想用神念偷听,但知道叶抚是个大前辈,又不敢随意冒犯。只好竖起耳朵,眯起眼睛,好好听,好好看。忽然看到叶抚转身,随后看到人偶扬起手伸向他。
这是在干嘛?难道是要伸手去摸前辈?鱼木瞪起眼。又收回去了?它看上去似乎有点失落?为什么?因为不敢摸前辈而失落吗?
人偶跟叶抚一连串的动作和语言,被鱼木模模糊糊地一收,再莫名其妙地加个工,就变作了另外一副样子。
难道……
鱼木有些颤抖地咽了咽口水。
难道它已经被这位前辈吸引住了吗!
鱼木脑子里冒出个根本没有任何道理的念头来。这让她脸色发白。她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这种情况的。
她依旧是本能地觉得人偶是属于自己的,即便有了独立意识,那也应该是跟自己最亲近才对。
瞧着人偶跟叶抚“关系这么好”,“有说有笑的”,她心里烦躁急了。
然后,她脑袋一抽,忽然站起来,“前辈!”
叶抚看向她。
“我想跟它说说话。”她指着人偶。
“嗯,你说呗。”
人偶又来了精神,直挺挺地坐着,看向鱼木。
“你下来。”鱼木对它说。
人偶挑起眉,“为什么要我下去,你上来!”
“你下来,到我这儿来嘛。”
“不,你上来!到我旁边了!”
鱼木忽然觉得人偶说不定“脑子有点问题”,她想,难道是意识没凝聚完全?想着它之前一根筋的行为,她不由得产生了肯定,心道难怪表现得像个笨蛋一样。
于是乎,鱼木耐心地,温柔地说,“我不是要跟你打架,只是跟你说说话。”
“说啊。”
“你下来嘛。”
“你上来!”
“前辈还要休息呢,我就不上去打扰了,你下来吧。”鱼木依旧很耐心。
人偶看了看叶抚,“他要休息,那我也要休息了。等我休息好了,你再说。”
鱼木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吐不出,吸不进,咬着牙大喊,“你是笨蛋吗!”
“你才是笨蛋!”人偶哪里能服气,站起来,叉着腰就骂起来。
哎哟!
瞧着这又是要吵架的样子,鱼木只觉得脑袋痛。她单手扶额,“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
“不行!你必须得说!”人偶要求道,“明明说了有事要跟我说,说着说着又不说了,奇怪得很!”
“那你下来。”
“不,你上来。”
鱼木从来没觉得跟一个人说话这么难受费劲儿过,“你下来又怎么了嘛!”
“你上来也不碍事啊。”
鱼木觉得自己像是连续使用神魂功法几天几夜一样累,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语气稍显绝望,“我只是想让你坐在我身边而已,你怎么就这么……唉……”
人偶眨眨眼,“哎呀,原来是嫉妒前辈坐在我旁边啊。原来如此,哎呀,你早说嘛!”她冲着叶抚挑眉,“看吧,我还是很讨喜的!”说着,她得意地下到一楼,走到鱼木面前,“哎,想让我待在你旁边就说明白点嘛,弄得我以为你要收拾我呢。真是口是心非呢,不过,不要嫉妒别人哦。”
鱼木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可以缺心眼到这个地步,她气得牙痒痒,冲着人偶吼道,“你走开啊!”
人偶上一刻还为自己很讨喜而得意洋洋,下一刻就吃了瘪,委屈道,“你怎么这样!太过分了!”然后转身跑进屋子里,没上二楼,只是跑进屋子没有出来。
啊……
鱼木看着人偶跑开了,才冷静下来。看着叶抚,有些尴尬地问,“我这样是不是过头了?”
“要不你去安慰一下,道个歉?”叶抚极力忍住笑意。
实在是太有趣了!第一次见到自己跟自己能吵成这样的。尤其是当他想到,如果第二意识没有被分离出来附着在人偶身上,那么此刻的争吵发绳在鱼木的脑海之中,就更加觉得好笑了。
“我才不!它应该给我道歉才对!太气人了!”
叶抚莞尔一笑,“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哪有。”鱼木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笑脸。
“平日里你应该很少像今天一样,情绪变化这么大,话这么多吧。”
鱼木愣了愣,一番想来,好像的确如此。她很好奇,叶抚怎么知道。
“你心缠绕着一股‘幽气’,便是经常积压情绪,不得疏解,缺乏与人沟通形成的。”叶抚缓缓道来,“其实呢,你这个年纪,尤其是对于修心道的,喜怒哀乐都不应该压抑,讲究一个畅然随性才对。越是克制,越是适得其反。”
他笑了笑,“那家伙……你的第二意识虽然看着傻乎乎的,实际上可不真的是个笨蛋。毕竟,你自己嘛,你应该懂得。”
鱼木像平常修炼一样“问心”,发觉心境的确明亮了一些。现在再慢慢品味起来,跟它吵架时很生气烦躁,但过后似乎觉得挺自在的。她恍然大悟,“难不成,它是在为我排忧?”
“那可未必,说不定她就是单纯地想捉弄你。”叶抚挑眉一笑。
鱼木纠结起来,一时之间捉摸不透。
房间里,人偶透过一丝窗缝,温柔地看着外面的姑娘。
院子里是一片“平静祥和”,但院子外早已变作惨剧模样。
地下的呼吸声越来越响,庞大的存在离着地面越来越近,挤压着岩石与泥土,吞噬着一切精气。
直到某一刻,息膜破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碧翠庄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北边养龙山脉的腹心龙脉躁动起来,东边得洛河沸腾起来。
碧翠庄的血雾汇聚成一张巨大的尖牙裂嘴,朝天上的雕琢气月亮啃咬而去。
见者皆叹之谓之——
“血兽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