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后面便是三味书屋所在的地方。东宫白薇将这里打造成完全不同的样子,一比一完美复刻了黑石城的街景。这让她感到安心,在这里,暂且不用去思考太多。只是,叶雪衣的沉睡,多少让她感到有些寂寞。
叶雪衣道歉后沉睡的选择,让她感到难过。即便自己曾照料了她很久很久,从第三天的崩毁,到第四天沉睡以来,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忽视过她,她的心里也只有叶抚,只为他一个人而改变。
白薇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吃叶抚的醋,但她多少有些不服输。她不相信先天理所应当的事情,相信后天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在叶雪衣这里,她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那个神秘且亘古的叶雪衣,到底在想着什么……她高于一切,却又沉迷于叶抚的宠爱……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光秃秃的梨树,白薇发着呆。
一道敲门声,让她回过神来。来人……她知道。
“请进。”
曲红绡推开门,走进三味书屋。
严格来说,这是曲红绡第一次与白薇见面。
还在三味书屋时,白薇还未走进他们的实现,离开三味书屋后,曲红绡又没有走进过白薇的视线。
没见过,但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曲红绡看了看三味书屋的院子的房屋。变了很多,先前院子角落的空地种满了各种花,现在这个时节,有的开着,有的已经谢了,
屋舍也难免有些变化,不过没什么特别的,曲红绡唯独在意的是之前枝繁叶茂,漫树梨花的梨树,此刻光秃秃的,像是提前被料峭之冬摧残了。
她说:“以前,我最喜欢在这棵梨树下静思。那时,梨树很美丽,开满了花。后来,我再见到梨树时,她已经具备了意识,即将获得在人间的具象体。”
曲红绡只是说了以前以及以前的美好。
但她和白薇都看得见,现在梨树的惨淡。
白薇温声说:“她又睡着了,就在旁边的屋子里,你要看看吗?”
曲红绡本身的立场下应该拒绝,但她实在是想看,就点了点头。
白薇将曲红绡带进叶雪衣的卧房。
站在床头,曲红绡看着叶雪衣安静的睡颜,有些迷醉。叶雪衣就像很平常地睡着了,盖着被子,小巧的绣花鞋、衣裙和发带都放在一旁,看上去大概马上就会醒来。
但她暂时只会沉睡着了。
以前的曲红绡不理解叶雪衣的存在,现在理解了,也接受了。叶雪衣是特别的,是高于一切的。
她不忍心去触碰这个“瓷娃娃”,悄然退出了房间,同着白薇相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叶抚时常说起你,即便我没见过你,也连带着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白薇轻声说。
曲红绡摇头,“先生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你。但三月和胡兰经常说。她们说你很可靠,先生很喜欢你,你对她们也很好。”
白薇微微一笑,“真是承蒙夸奖了。”
“从过去来到现在,或者说,再度醒来后,我还没见到过先生。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白薇摇头,“找他是要靠运气的,刻意去找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倒是无意间,可能在大街小巷转角处碰见。”
“真是可惜,还有三月,我也找不到她。”
白薇说:“三月很特别。你找不到她是因为叶抚遮蔽了她的痕迹。”
“果然,是我猜想的那样吗。”曲红绡稍稍低头。
白薇笑着说:“别急着去猜测,兴许我们都猜错了。叶抚知道一切。”
“先生不应该被归入变化之中,将他加入对一件事的思考里,这那件事就彻底改变了性质。”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照常做着我该做的事。”
曲红绡看着白薇,“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
“嗯。”
“我不会干涉你和其他人的行为,前提是,你们没有做背叛这个世界的事。”
“背叛这个世界的,前不久才被叶抚解决了。”
曲红绡继续说:“马上就要规则肃清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会主导世界的走向。”
白薇点头,“我没有异议。”
“在这之后,要寻找真正的天道。”
“我觉得,这不需要我们去担心。天道脱离核心,本身不会是无聊的任性。与其我们没有头绪地去寻找,不如等待祂自己回归。天道高于我们,若祂自己都无法回归,我们做再多也是徒劳。”
“升格的条件很苛刻。”曲红绡稍稍停顿,然后说:“但,我会尽全力为你们争取。”
“谢谢你。”白薇诚心说。
曲红绡摇头,“万物的意志决定了我的目标。”
白薇忽然笑了笑,“对了,以前叶抚总唠叨着,等你回来一定要亲自给你泡他亲手做的茶。现在他暂且不在,就由我给你泡一杯吧。”
曲红绡难得一笑,“辛苦了。”
白薇如这家的女主人,步伐匆匆,忙着烧水,然后给曲红绡泡了一杯茶。
“稍稍凉一凉。”她将泡好的茶放在曲红绡面前。
曲红绡看着荡漾着绿意的清茶,茶水中间,竖着一根茶梗,安静且笔直。
“感觉是不同的,第一次和第二次。”
之前在三味书屋喝茶,跟现在在三味书屋,完全不同。
“感觉会骗人。”白薇说。
曲红绡端起茶杯,还有些烫。她眼神游离着,“之前先生说等我回来,请我喝酒,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叶抚会给人希望,也会留下残酷的可能。”白薇说。
曲红绡微微抿嘴,没有说话,稍稍等了一会儿,她将茶水一口喝光,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接着说:
“我走了,嗯……我也叫你薇姐姐吧。”
白薇幸福地点了点头。
曲红绡转过身,大步离去,潇洒而高傲。
白薇微微仰着身子,眯起眼,嘀咕道:
“感觉有点生气呢。”
她摊了摊手,“管他的,反正是生叶抚的气。”
白薇闭起眼,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心里想:
叶抚啊叶抚,你可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