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和尚忙乎一下午一口热饭都没吃上。沈良虽然不信佛教,但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管家过来说车都套好了,沈良道:“还是请几位吃完晚饭再走吧。”
那走出来的和尚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刚要答应下来,却听里屋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不用了,佛门仪轨曾经过午不食,我等这身皮囊少吃上一顿半顿也是一种修行了。”
院里的和尚面露尴尬,双手合十道:“师兄说的极是。”
被称作师兄的便是刚才晕倒的那个和尚,法号叫做果圣的。
这果圣由一个和尚搀扶着缓步走出,此刻他已经卸去了放焰口时戴的精美毗卢帽和华丽的袈裟,一袭灰布僧衣光着头,能看出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人的样子,相貌清秀略带病态,现在身体未恢复,走路轻飘飘的毫无气力,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那么,这就送大师回去吧。”沈良对沈德使个眼色,沈德急忙上前虚扶一下:“法师这边走。”
苏三忽然问道:“这位法师,你还记得放焰口前喝过的茶水是谁倒的吗?”
果圣的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
“这个习惯大家都知道吧?”
“我一直是做领诵的,多喝点水这种很正常。也许都知道吧。”果圣想了一下。
“啊,我的问题,问完了。”
待沈德陪同几个和尚离去了,苏三忽然问:“这位果圣法师,过去来过这里吗?”沈良说道:“我很少回家,我们家的大小事务都是我二弟去做的。唉,所以这院子里原来有什么,来过谁,我是不知道的。”说话时他的目光投向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灵位。
接着走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灵位,动作很轻柔像是怕惊醒了妻子的美梦。
表现的这样情深意重,怎么沈大奶奶就会去自杀呢?
这时一个佣人在一边回答:“这位法师年少有为,修行就好,老太太请过他来做过几次佛事的,超度沈家先人。”
沈良眉头皱着:“唉,真是没有办法,我是个牧师,家母却笃信佛教至此,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啊。”
这是人家家务事,苏三和毓嵬都不好置喙。
苏三看着那擦的干净的灵位,走进佛堂里。
佛堂侧面耳房里佣人正在收拾。刚才那个晕倒的果圣和尚就是躺在这里榻上的。
想是方才晕倒后有人帮他擦了脸和手,一个老妈子端着大铜盆就要出去,苏三喊道:“请等一下。“
老妈子将铜盆放下,苏三俯身闻了闻那里的水,又伸手哗啦几下。
毓嵬问:“这可有什么古怪的?”
苏三嘴角含笑点点说:“是有点古怪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毓嵬横她一眼,自己也装模作样低头闻了闻那水,然后煞有介事地缓缓点头说:“嗯,美国进口的香皂。”
苏三憋着笑,偷偷掐了他胳膊一把。这时就听着院子里沈德喊道:“大哥,你的老同学来了。”
又是一个老同学!苏三眼前一亮,毓嵬耸耸肩道:“不会吧,不在和平饭店吃香的喝辣的,跑到这长安做什么,果然是重色轻友啊。”
说这话俩人往出走,苏三回过头去,看到供桌上的灵位,沈门柳氏四个字格外显眼。
果然是罗隐来了,看到苏三眼中闪过怒色,苏三急忙说:“你说话不算话,说是大家一起走的,自己却悄悄跑了。”她声音中带了一点嗔怪,有点先发制人的意思。
沈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苏三语气,断定此人和罗隐关系一定非同寻常,便问:“罗兄可曾用过晚饭,大家一起先用饭吧。”
“吃饭。吃饭,我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