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想了想,也是,女主演呢,听说剧本还是查一典多番修改才完成的心血之作,多考虑一下也是好事。
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再对查一典多劝什么,只是想起盛繁,他又有些遗憾地砸了砸嘴,“不过还是可惜了,天赋这么好的新人,怎么就想不开,要走方法派的路子呢?”
旁的那些天赋不好的废物,为了投机取巧走捷径也就罢了,之后路子走废了也不关他什么事,可是盛繁难得一见的如此有灵性,若是走体验派稳扎稳打,之后做出一番成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她怎么就想不开要把那种歪门邪道当真理呢?
真是……
郑新摇了摇头,背靠着躺椅晃了两晃,小院里的知了瞿瞿瞿地叫个不停,听得他有些烦躁,“窦扣以前也是方法派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光演戏演得好有什么用!沉不下心去感受角色,体验不到人物和剧情融合的那种演戏的快感,她演戏还为了什么,拿奖成名?当她的大满贯影后?”
说到这儿郑新就来气,他以前劝过窦扣多少次了,他自己都数不清!这倔丫头却从来都不听,笑得好看说得好听,演戏照旧是那种方法派的感觉!
“怎么这年头有天赋的演员尽走歪路?”郑新就想不明白了。
而查一典也叹了口气。
他以前没劝过窦扣吗?
也是劝过的。
可哪怕是他这个敬重的老师,窦扣也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走自己的路,仿佛就是憋着口气般越演越好,拿的奖越来越多。
但就如郑新说的一般,真的演技好的这帮演员们,哪一个不是对演艺生涯怀抱着旁人不理解的一番热忡,一股喜爱哪怕嘴里藏住了不说,眼睛里也能透出来。
大家走在体验派的这条道路上,花费别人觉得是浪费时间的好几个月,跟苦行僧般熬着,抛弃掉自己的性格特征去融进角色里,体验角色的生活角色的感情,为的不是别的什么,只是那一份入戏后的喜悦和快感。
这是拿多少奖杯多少称赞都换不回的东西。
“她还是太倔了,有自己的主意……她向来不喜欢走别人走过的路,带着自己的意志一门心思地要去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她不喜欢妥协,别人改变不了她,只有她自己可以改变自己,甚至改变别人……所以,我们说的话她也不是不明白,不是没听进去,只是比起这些来,她更注重走自己选定的方向,这或许就是她的特别之处……”
想到窦扣,查一典的不少记忆也被此时清冷的月色给唤了起来,和初秋微冷的夜不同,他的心里因为某些过往的回忆涌过一阵阵暖流,使得他有那么一瞬间,一直固执的心防松动了一下,对盛繁的排斥心理也淡去了些。
郑新也逐渐想明白了,“或许是我们都想岔了,也许她走的不是方法派,也不是体验派,她选择的是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她有自己的想法,反倒是我们插手得过多了……”
说到这里,郑新再一次说起了那句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提过的口头禅,“也许……是我真的老了吧……”
两人一时默然,花白的头发和愈发迟钝的身体提醒着他们早已不是当年抱着腔热血就能在娱乐圈里闯荡天下的年轻人,时光改变的不只是他们的容貌,还有他们愈发成熟和追求稳健的心理。
像窦扣那样至始至终都对自己的目标无比明确,明确到能忽视路上的一切阻碍无往不胜地向前冲去的那股子劲儿,他们早就在岁月的磨砺之下一点一点地褪去了,只有那一点点淡得几乎快要忘记的回忆,残留在血液中的些许不甘的叹息,和而今冰凉如水洒在他们肩上的这抹月色,还在提醒着他们也曾年轻过。
但沮丧只是一时的,很快郑新就重新收拾好了心情,开始紧张地为另一个小姑娘打算了起来。
“窦扣就不说了……但盛繁,她这演戏路子我一看就有方法派的痕迹,她怎么办?我看她有天赋,要不等之后有机会,我去和她谈谈?”
查一典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什么哼笑了一声。
“她啊……我看就不必了,那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啊……”
此时的1103寝室内,被评价为有主意的盛繁还在朝对面的杨启乐求助着问题的答案。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杨启乐没有多少犹豫就反问她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啊?”盛繁有些迷惑,连手上的笔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手松松地垂在被子两侧,彰示着其主人的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