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来道:“我有公事要忙,这么晚了你就不要陪我了,早些歇着吧。”
他说话时少施氏正往他身边凑,贴住了他的背。
“老爷辛苦了。”她温柔的说道。
林世泽笑着转过头去,拍拍她的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天天操持家事,也很辛苦,她……”想了想他声音低下去:“孝珏就交给你了。”
终于提到正事上,少施氏越发温柔,她拉住林世泽的手,含笑道:“小姐自己去了南荒院,我已经派人将日常用度都送了去,老爷空出来的院子是用不上了。”
林世泽已经听小厮汇报过这件事,他脸上明显的不高兴,沉吟一下,叹口气:“管事的跟我说她有些孤僻,人又不能开口,就只能委屈你,先由着她吧。”
能体谅和哑巴相处的痛苦就好,少施氏笑着摇头:“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怎么就委屈了我,只是娘不高兴了。”
林世泽不知道是不想管,还是不忍管,他只说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和陈家已经换了更贴,商量好下定的日子,她在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能和阁老家结亲,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只可惜让这个哑巴捡了便宜,好在阁老家那位也活不了多久了。
少施氏点点头:“老爷就不必担心了,调动的事,父亲那边也都谈好了,老爷等了这么多年,这次侍郎的位置一定不能错过了。”
吏部左侍郎,正三品,林世泽听了少施氏的话,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哀伤,转瞬即逝。
他笑道:“这也要看功绩的,我再看回书,你先去睡吧。”
少施氏去收拾食盒:“那老爷早些歇着。”她说着提着食盒走了
林世泽自她出门那一刻立即低下头,从书本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来,那纸上模糊有个画像,她看了一会,将画卷着靠近烛灯前。
明火遇到宣纸,即可发出橘黄明目的光。
于此同时,同样住在文昌胡同的礼部尚书韩家就不得安生了。
韩东宝自吃饭过后就喊肚子疼,疼还不上厕所,躺在床上打滚。
尚书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点亏都不肯让他吃,现在儿子疼成这样,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赶紧派人去请大夫,估计十里以内的大夫都请遍了,至于有没有效果,就是后话了。
先说京东郊外有个挺老大的寺庙,起先一点也不出名,因为太祖皇帝在夺得皇位之前出过家,他登基之后这个寺庙的名字就扬名天下了,太祖皇帝不仅修了老家的那一座,还把分寺盖在京城,就京东郊外这一座——黄觉寺。
不过现在京城这个黄觉寺更像主寺。
皇家支持的寺庙,那恢弘就不必说了,金碧辉煌,大雄宝殿香气缭绕,即便是夜晚依然气派十足,油灯能点千万盏,照的寺庙亮堂堂的,感觉这里的菩萨都比别的寺院的长得好看。
陈国公没事喜欢来黄觉寺,找个叫道衍法师的大和尚下棋。
这和尚长得特别好记,八字眉,一双绿豆大小的电眼,在晚上比油灯还亮,五十多岁的人了,眼神永远都那么精神。
棋已经下到一半,不分胜负,陈国公笑着在中天上洛一字,就堵了道衍的路。
道衍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老狐狸,截我,看我咒你儿子全军覆没。”
陈国公不为所怒,呵呵笑:“大师不是都听说了吗?我和儿子和君垣已经攻下了江西城,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我还等着黄赏呢。”
道衍一撇嘴,落下一子:“我又没儿子,跟我显摆什么。”
陈国公笑的讨巧:“大师是天底下最智慧的和尚,天下佛徒都是您的儿女,还要那世俗的儿子做什么。”
道衍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拍着脑袋呵呵笑:“你这么大度,把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
成国公笑着点点他:“大师啊大师。”
两人相视一笑。
要问陈国公为何敢跟一个方外世人开这种玩笑,原来这道衍法师虽然是个和尚,有爵位有封号,可他不按套路出牌啊,肉偶尔也吃,酒也是喝的,他还有个爱好,不读佛经不撞钟,专门看道家的道德经,再说到出家人的与世无争,他就更不沾边了,可以说,若不是他怂恿皇上靖难,皇上到现在还是燕王呢。
除了女人他好似什么都不忌,当然看脑袋上的香疤,他肯定是个和尚。
陈国公又落了一子,这时寺庙中铜钟敲了三下。
三更天了,陈国公看道衍目光像窗外瞟了一下,他问道:“大师好似在等什么人?”
道衍挺起背看他一眼:“佛不等人,人也不是要参佛,都是因为有缘。”
打哑谜,陈国公犹豫一下落一字,沉吟道:“近日有两件事大师可能比较感兴趣,第一件是昔日武国公的家眷都回了京,他的长子政绩优越,皇上钦点他去吏部,不过品阶没升,只是个正六品主事。”
道衍想了想:“非但列为司员,往往在部司中握有实权,江南的知县还以内升主事为荣呢。除翰林外,分部候选主事也算较好的出路,经一定年限后,必能补缺,递升员外、郎中。是好差事。”
陈国公继续道:“还一事凑巧,这周家二小姐不是嫁给了探花郎林世泽了吗?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养在无锡,今日也到了,说是要与陈阁老家结亲,陈阁老乃辅臣之首,我看这林世泽是要飞黄腾达了,对了,人还说媒人是个得道高僧,会把脉的。”
道衍面色不改,只是撇撇嘴:“明明是给小姐结亲,跟他爹什么关系。”
没承认也没否认,陈国公笑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难道做了亲家还不多照看些?”
道衍瞪他一眼:“我看是一人得道,鸡犬不宁,你叭叭叭的还能不能下棋了?”
成国公摆摆手,笑呵呵的道:“非也非也,佛曰出家人六根清净,大师说我叭叭叭,是六根不净啊。”
“我哪一根都净。”道衍拔着胳膊上的汗毛。
陈国公看他不肯松口,无法,提示问道:“大师当年好似与武国公不和啊!”他假装想了想,用手一指:“武国公活捉过大师。”
差点要了他的命,被掀了老底,道衍依然没有松口,他一双绿豆眼眯起来,笑嘻嘻的道:“我都报仇了好不好,好僧不提当年勇。”没等陈国公说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哎呀,贫僧乏了,不跟你玩了。”说着丢下棋子,去了里间。
“喂,喂,下一半,喂,你能不能君子一点。”成国公站起来长着手喊他:“大师,大师,老姚,你为何要把他们一家人弄回来啊。”
毫无回应。
陈国公放下手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战果。
“这个花和尚,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琢磨着战术,他蹲下去小心翼翼的独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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