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姑娘青春一过就不值钱了，可我不怕，后来别人传风言风语说我有病嫁不出去，我父亲生生找人打了他们一顿才没人敢再说，他就上学，然后有时间来看我，会给我带吃的糕点，好看的头绳，每一次都会带一朵蔷薇花来……”
“他说，以后会在我们的家辟出一块小院子，给我种满蔷薇，我说好，他说他给不了我大富大贵，但是能给我满院子的蔷薇，一说满院子的蔷薇有什么不好的呢，多香多好看啊，比那些有意思多了。”老奶奶笑得温柔。
“后来我一直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他上完学了，却正好遇上战争，他要去入伍参加抗战，我父亲差点没把他打死，他说要我等他几年，父亲不同意，我还是说好，没办法，谁让我就认定他了呢，那天父亲第一次打我，他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不争气，他就说在骗我……”
“母亲也伤心，但到底不忍心责备我，只好劝着我父亲走了，我就一直等着，他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临走那天他给我送来一盆蔷薇，已经长得很好了，他说以后就种在我们的院子了……”
“这几年里，又逢战乱，他几年不回来，我们到处避难，完全断了消息，后来太平一阵了，我们也回家了，父亲是嫁不出去没事，他能养我一辈子，我知道父亲从来就舍不得伤害我，可是我还是没有等到他……”
“战场上子弹炮火不长眼，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我等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后来遇见坏人，我被玷污了，我想过去自尽，可担心父母承受不住，我尽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十八岁等到三十岁，已经是老姑娘了，我已经没有希望了。”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找到我，说他们长官叫他们来接我的，我没敢去，后来过了几天，他才亲自来接我，他已经从一个少年成了一个男人了，身上穿着干净的军官服，那么好看，他说他来娶我了，我告诉他我被玷污了，他说没关系，只要我还在就好……”
“他来家里提亲，做到先前答应的事，给我辟出来的院子，给我种蔷薇，每天给我簪花，夸我漂亮一点没变……”老奶奶羞涩地笑了笑，说：“虽然没有孩子，但我们很幸福，到了后来，他不在做官了，而是带着我来隐居，重操旧业卖花，我父亲临走前说想不到我这么勇敢，也真的让我等到了，他看见我过得好就放心了。”
“后来我就想，要是那时候我没有大胆地叫他来提亲，没有一直等他，没有他，我会过成什么样，如果我真的自尽了，那就真的是遗憾终生了……”
季陌尘握紧宁冷之的手，感触颇深，宁冷之听了，不自觉靠着季陌尘了。
“所以我才告诉你，孩子，要勇敢。”老太太看着宁冷之说：“那天我见你，就像是看见年轻的我自己，彷徨无助，有爱却不敢说出来不敢面对，纠结逃避，那样留下的只有遗憾。”
“恩……”宁冷之点点头，然后笑着说：“所以今天带他来，告诉您……我很勇敢，所以蔷薇花开了……”
季陌尘笑得好看，把她搂紧在怀里，对老奶奶说：“谢谢您，要不是您点醒了她，她可能又躲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孩子那么可爱，怎么忍心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别谢我，要谢就谢谢老天爷吧，他不让你们分开。”老奶奶笑得温和。
“恩，谢谢您，改天结婚了，请您喝喜酒。”季陌尘依旧神采飞扬。
“喜酒就不喝了，有时间可以带着孩子来陪我聊聊天喝喝茶就好。”老奶奶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好了，老头子还在侍弄花草，我不看着不放心。”
知道老人这是在委婉地赶人了，两个人也不恼，站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