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慕容炎的荣淑二妃,十几岁时便以太子侧妃的身份住进了东宫,几乎是看着慕容煜长大的。慕容煜亦亲密地称二人为嫂嫂。可如今这场突如其来的储位之争,竟让十几年的叔嫂之情变得骤然紧绷起来……
荣妃的神色紧张,“不知大将军来瑶华宫所为何事?”
慕容煜挥手屏退左右,“嫂嫂请上坐。”
荣妃眼看着宫女侍从们一一退下,紧捏着袖口,颤巍巍地在殿中主位上坐了下来。
慕容煜从旁打量着荣妃的表情,似有些无奈地一笑。
曾几何时,眼前的女子对自己嘘寒问暖、慈爱犹如亲姐,如今却是这般地惧怕自己。
“嫂嫂不必担心,臣弟前来只为有一事相商。”
荣妃拢了拢衣袖,半垂着眼,“大将军有事尽管吩咐。”
慕容煜沉默了一瞬,开口道:“王兄驾崩已有三月,王位至今悬空。王兄临去前,将臣弟立为储君,只因担心王子洵年纪尚幼,恐朝臣不服。这几个月来,关于继位的争论一直不休。臣弟也曾想过,索性逆了王兄的圣意,扶助王子洵登基。”
荣妃慌忙道:“洵儿年幼,这王位他万万受不起。”
“嫂嫂勿惊,容臣弟把话说完。”
“正如王兄所说,若是王子洵登基,朝中一多半的人都会不服,到时候恐怕又有更多的人结党拉派、扶持地方势力割据。这几个月来,朝中党派争执不休,无非都是各派朝臣想趁机为自己谋得好处,借着政权替换来寻求迁升、掌权的机会,真正关心我慕容家千秋社稷的人少之又少。”
慕容煜剑眉轻蹙,线条分明的俊朗五官中透着和慕容炎相似的王者气势,“这段时间,我反复思量,想找出个最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可似乎每个选择、都有不足之处。王兄辞世前,曾叮嘱过臣弟,如果遇到不确定的事,要一切以大燕社稷为先。”
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挚,一字一句地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弟,已决意登基为王。”
荣妃的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洵儿……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慕容煜闻言泛起道略带苦涩的笑意,沉默半晌,反问道:“嫂嫂以为我会怎样做?”
“且不说我是王兄一手带大、深受他的恩泽,我身为王子洵的叔父,从小看着他长大,又怎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不错,凭我手中的兵权,大可以不顾异议、直接除掉任何反对我的势力,可如果这样的话,我与谋朝篡位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嫂嫂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应该知道,我自小就对权谋朝争不感兴趣。虽然和王兄同为父王嫡子,却从未被当作储君来培养教育过,若不是受王兄相托,又岂敢妄想登上大燕王位?如今所作的这个决定,绝非为一己私欲,只为保我大燕江山安稳,也好早日南伐东越,为王兄报仇。”
荣妃闻言也是沉默良久,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羞愧、惶恐、自责……
她垂着双眸,缓缓地说:“我记得,我刚进宫时,你还不到十岁,总爱到主上的书房缠着他跟你对弈……”她的声音中渐起哽咽,“说到底,都是我自己太没主见……我怎会不知,你不但是主上唯一的同母亲弟,也是他一生中最信任、最疼爱的人。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希望洵儿长大后能像你一样出色……”
她从袖中扯出条丝帕,轻轻印了印眼角,“我出生平民,家中无权无势,几个兄弟也是极不成器。虽蒙主上恩宠,我也从未对太子之位起过什么妄念。但朝中与高氏不和的大臣却一直不肯罢休,暗地里和我娘家的几个兄弟打着主意。当初也是因为立太子一事,惹得主上心烦意乱,才南下去了军营。若不是这样,他又岂会……”
说到此处,荣妃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时哽咽无语。
慕容煜想起兄长,心头也是一阵难过。眼见荣妃泪如雨下,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说:“朝中党派之争确实让人心烦,以往,总是听王兄抱怨朝中的臣子啰嗦聒噪,如今自己亲身体会,方知当日王兄之难。”
荣妃闻言凄然一笑,“是啊,他总爱抱怨那帮老臣絮絮叨叨……” 她深吸了口气,用丝帕印去泪水,“我是个没主见的女人,唯一所求的,就是洵儿平安。这段日子里,天天听着各路朝臣的各种说法,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你兵权太大,无论登不登基,都不会放过洵儿。我原不该听信谗言,可他们个个说得言辞凿凿……若是主上还在,一定又会骂我妇人之见。”
“嫂嫂切勿自责。”
荣妃又说:“主上传位于你一事,我一直深信不疑,如今你决意登基,也算是应了他的心愿。说实话,我本就不愿见到洵儿成为朝臣们争权夺利的棋子,若不是担心他的安危,我早就……”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你已拿定了主意,就毋需再犹豫。我只求你登基之后,能让我和洵儿远离蓟城,安生度日。”
“洵儿不能离开蓟城。”慕容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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