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梅带着两个妹妹去坡上打了猪草,回家时看见金桥伯父家门口虚虚围着一群人,既不进门去,又不回家去,只三三两两的站成一堆冲着金桥大伯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丧了良心的,怎么能这样?我家花了这么些心血就换了这么个结果。怎么能这样?我可怜的阿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啊,都是娘害了你呀……”
周金桥家里来了许多人,都在堂屋坐的坐,站的站,周家人默不吱声的看着金桥媳妇在屋里哭天抹泪的。旁边一个陌生女人到是讪讪在一旁像是在劝导,只是声音压得太低,任外头这些人怎么踮起脚尖伸着脖子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只能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周梅有心进去问问,但见屋里气氛实在是不好,担心进屋去讨了嫌,只好先抓了门口看热闹的周有财先打听打听,“大伯爷,我金桥大伯家这是怎么了?”
周有财把烟杆子在地上的石头上轻轻磕了磕,把烟斗里的渣子磕出来,叹了口气,“唉,阿菊可怜呐,泉口村冯家的秀才公今儿过来退亲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呸!我记得那个冯贤读书的花用都是阿菊姐姐家出的,那个秀才功名算的上是咱周家供出来的,他们居然还有脸过来退亲,金桥伯娘怎么没啐他?”周桃听了大怒,柳眉倒竖啐了一口,要不是周梅和周杏拉着,她恨不得冲进去屋里啐到冯家人脸上去。
“哎呦!阿桃你还以为人家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乡下穷小子呐,人冯贤现在可是秀才公了,那可是见到官老爷也是不用下跪的,哪能再娶个乡下丫头呢?”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件大红对襟的褙子,玫红色挑线马面裙,脸上涂脂抹粉的,妖乔得很。
她是村头孙家的小儿媳妇,本家姓柳,名叫翠芬。娘家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出了名的巧嘴,这柳翠芬估摸着是想继承母业替人拉媒保牵,平日里打扮也往喜庆了打扮。只可惜这柳翠芬似乎没学到孙媒婆的巧嘴,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子刻薄劲儿,在下泉村里风评不是很好。
“翠芬嫂子说话可要凭良心,那冯秀才可不是头一天知道我阿菊姐姐是乡下的姑娘,当年过来提亲时那也是千请万求,好话说了一箩筐,我金桥大伯家才允了亲的!当年他家里穷得都没米下锅了,这些年要不是我金桥伯父家里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他如今还不知怎样呢!费了不知多少心血,连我学堂哥都要靠后了,如今倒好,一朝中了秀才,竟是我们配不上了?”
周梅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这柳翠芬是村头孙家的媳妇,娘家和冯家沾了点亲,平日里最是嘴碎,又与金桥伯娘有嫌隙,如今可不就幸灾乐祸,看笑话来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方才冯家那秀才娘我那姑婆可是亲口说了,她家的秀才公呀要娶什么县学许教习的女儿呢!说是那秀才千金也认识字,什么又红又香的!反正那意思比周菊好,她也更喜欢那一个。”这柳翠芬大约是想说红袖添香,只是不记的词了,抬了许秀才家的姑娘,又踩了周菊一脚,拿着帕子装模作样捂了嘴咯咯咯的娇笑了起来。
这冯家人确实无耻之尤,典型的翻脸不认人的凤凰男作派,只是周杏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瞧瞧两个堂姐的,觉得还是回家搬救兵的好。“阿姐,三姐,我们先把猪草送回家,也不知道阿爷从镇上回来没有?”
今天周有粮带着二儿子三儿子去镇上采买去了,没几天就要到中秋,家里走亲的礼得备起来了,瓜果点心也可以先定好了,到时候去取就行了,这会子应该也回来了,把周有粮这两榜进士的亲爹抬出来压阵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