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却不好在八岁的女儿面前说,李氏只是笑着点点头,“好,阿娘去吃饭,阿杏在树荫下歇会儿,喝点水。”说罢,眼睛就在这地边的几棵树下来回寻梭,是在找那颗树下最凉快。
“阿杏,来,来阿爹这里,阿爹这里凉快。”周杏的阿爹名叫周金平,人如其名,是个性子平和的厚道人,在下泉村人缘极好的,村里大伙有什么事都爱叫上他。
周金平找了两块平整的石头搬到树下,略吹了吹灰,招呼女儿和侄女过来,“阿杏阿梅,过来歇会。”
周杏和周梅在石头上坐着歇了会儿,喝了水,才看到周家阿爷周有粮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二房的周云峻和三房的周云崇。
“阿姐送饭来了。”
周有崇看到周杏,露出笑来,“阿杏也来了。”
“阿爷。”
“二哥,哥哥”
周杏挨个叫了人。
“嗯”周有粮应了一声,走到树荫下席地而坐,刘氏舀了粥和饼子先捧给了老爷子。其它人才围在树荫下坐了一圈开始吃午饭。
夏收和秋收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赶在下雨前把粮食收进粮仓,周家除了刚生了小孩的五婶和在家照顾月母孩子的周家阿婆,家里几乎出动了全部劳动力。就连在村里族学念书的周云峻和周云崇都请了假回家帮忙。
午饭吃的是面饼子,青菜粥,萝卜干笋干豆角干之类的干菜加五花肉炖的,外加一点子下饭的咸菜,吃的和村里普通农户没什么大区别。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周杏用手支着脑袋默默想着。
周家的家境不差,家里有六十来亩水田,近一百亩旱地。家里还有一个在外地做了官儿的长子,每年托人送回来了银钱用度就不少,加上家里几个儿子都不是懒散的,家里田地除了赁出去的,余下的都是自己家在种,并没有请短工帮忙,每年收益也有不少。
只是周有粮改换门庭的心实在坚定无比,当年周老太爷在世时,周家就因为周老爷子非要供长子周金川进学,兄弟三个闹得很不愉快,最初分了家也不怎么来往的,还是后来周金川成了秀才,才慢慢好起来。
分家时,周有粮夫妻带着五个孩子,最大的周金川也才十岁,最小的周金泰才三岁,只有十来亩田地,因为不是长子也没分到房子,只分了几两银子,但起房子哪是几两银子就能简单做成的事呢?特别是周有粮是和兄长们闹翻了后才分的家,他起房子人家未必肯相帮。
就这样也没让周有粮歇了心思,就借了族兄周有财的亲侄儿周金良的屋子先住着,周金良早些年阖家搬到镇上去了,村里的房子托了周有财照看着,周有粮去住了,刚好帮忙看顾房屋。
省下起房子的银钱把长子送去邻村老秀才家里上学,和郑氏把家里的田地种了,得闲了就去到镇上做短工,硬顶着把长子供到进了学。
好在周金川也挣气,十四岁就考了秀才,不到二十就成了举人,至那之后,周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又过了几年,周金川高中进士,周有粮欣喜若狂,当时就说要阖家团圆一块住的,直到周金川娶妻,新娘子出自书香门第,正经的官家小姐。
周有粮夫妻带着二儿子夫妻进京,去亲家走六礼时,倾尽家底也才置办出一份不出大面儿的聘礼,连住的房子都是亲家那边帮着置办的,更遑论要在京都常住的花用了。
周有粮没再说要让全家一起上京都去,只是郁郁寡欢的回了家就开始攒钱了,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才算改换门庭,可若是这四个儿子中只有长子以后过的好,其他几个还是只能在地里刨食,这在老爷子看来却是不能够的。
那些年为了供长子上学,自己夫妻也就罢了,二儿子三儿子都是吃了不少苦的,哪怕是最小养的最娇的五儿子,那也是六七岁的年纪就开始干活了,这都是为了供长子出来,怎么能苦都吃了,福却享不到呢。
所以,在去年年底长子外任期满回京述职,经过江陵府,回家看望二老时说,这回入京,可能就要在京留任了,要在京都置办家业,待一切安置妥当就要接了一家子过去安家,让老爷子把家里的事物安置好,等他过来接。
在周杏的记忆里,那个时候的周老爷子那张久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上几乎泛着光儿,毫不犹豫的将积攒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大伯父。
到如今,半年多的光景过去了,虽大伯父还渺无音讯,但这一大家子还是满怀期待着大伯父的归来。
说实话,周杏是不明白,像周老爷子高兴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儿子,就算分家老两口也是和长子过的。但自己的父母,二伯二伯娘,还有叔叔婶子为什么也能够这么坚信大伯父会带他们一起去享福?
不是周杏将人想的太歪,只是趋势逐利的人多,而能坚守本心,不忘初衷的人又太少。更何况这其中又夹着大伯娘,大伯娘本就是没有大伯父的经历的,无法对这些经历感同身受,她娘家得力,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寒门出生的大伯父要倚仗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
若是大伯母这边有意见,这事未必就能成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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