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流昏迷之后,荀寐先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上躺着,然后独自反身打开衣柜,不出意外在里面看见了遭受多日折磨的女孩爸爸。这只鬼最初还会装模作样地嚎叫攻击,被毒打两日后,现在就只会光着屁股缩着四肢战战兢兢。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你老实一点。”荀寐拎起昨日绑过他的布绳,就差命令男鬼自己把自己绑好,女孩爸爸大致也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荀寐扑进衣柜时,他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制伏,蜷缩等死。
荀寐向来思绪周全,知道胜利近在眼前更容易功亏一篑,他谨慎地先将断水流抱进衣柜里,然后才把捆成粽子的光屁股裸男拎出衣柜,摁在了麻将椅上。
一时间,桌子左右两名奸夫□□相看泪眼,纷纷抖成了鹌鹑。
腰间从始至终一直安分的汪先生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在这一时刻激动地颤栗着,荀寐将它从自己后腰取下,用干净的指腹揩去汪先生黑眼珠上的血渍。
西边空置多时的座位上,缓缓立上了一只不过三十厘米高的布偶,手足颜色不一,破旧的身躯上打满补丁,只有一双眼珠子黑得纯粹,仿佛藏着能将人灵魂湮灭的无底深渊。
将汪先生放上去之后荀寐就退去了一边,冷眼看着周边瞬间被浓雾笼罩,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面前的这张麻将桌,而东边的坐席上出现了一个荀寐早已等待多时的女人。
这一次,她不再游刃有余地裂嘴拧笑,不再能肆意决定来人的生死,女孩妈妈满目惊恐地想要从她最爱的麻将桌前逃走,但椅子上瞬间长出腕粗的藤蔓困住了她,拧紧了她,无数尖刺扎入她的皮肤血肉中,像扎破水泡一样扎破她的眼珠,顺着眼眶钻进头颅中,又从口腔里肆无忌惮地钻出来。
她的四肢被粗硕的藤蔓拉成大字型,接着如同一个玩具一般,被一点一点地拆开,先是左手,右手,再是双脚,最后,调皮的孩童玩腻了这个支离破碎的旧玩偶,随性地拧下了她的脑袋。
大股大股乌黑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溅满了整张桌子,也溅满了每一枚麻将牌。
女孩爸爸被腥黑的血液溅灼,每一个接触点都发出了焦糊的气味,他避无可避,嚎叫得像一只野猪,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姨也并未因为躲在电视里而逃过此劫,反而因为被女孩妈妈破碎的残躯砸到,大片血液淋在了电视机上,瞬间在高亢的尖叫中燃烧蒸发。
迟来的审判终于降临,无情斩杀所有的罪人。
……虽然落在荀寐眼里就是一大团一大团红白相间的马赛克,先是东边座位变成马赛克,然后是南、北座位,最后满眼都是马赛克,漫天遍野飞满马赛克,天上地下跑满马赛克,整个世界只剩下马赛克。
反正就是一点氛围也没有。
“……所以我讨厌未成年保护系统。”荀寐揉捏着鼻梁,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场屠杀来得快,去得也快,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一切黑暗,又在鸦雀无声中悄然无声地褪去,浓稠的黑雾久久不曾彻底散灭,但耀眼的阳光已然洋洋洒洒地铺满房间,大开大合地扫开一切黑暗和阴霾。
荀寐感受到了久未感受到的暖意,暖得他只想像只大猫一样伸个懒腰,再在太阳底下露出雪白毛绒的肚皮,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公寓内那种无法言明的压抑感如退潮般荡然无存,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只丑丑的布偶,像熊、像猫、像兔子,就是不像狗,一对黑玻璃珠呆呆死死地嵌在脸上,破破旧旧,哪里都是补丁,歪斜地靠在椅垫中。
荀寐伸手去将它扶正,却发现无论摆出什么姿势,汪先生都无法坐直,它出自手艺糟糕的小女孩针下,重心本就是斜的,本来就是无法坐正的。
在这场游戏的终点,它再次倒了下去,仿佛曾经有什么支撑着它,而现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抽离,只留下了这只属于小女孩的礼物,永远地封存在这间公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