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余碗碗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她歪着头瞅了天际半晌,苦思冥想,又干巴巴复述了一遍:“为什么呢?”
陆小凤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忍住了,坚决不开口问。
四条眉毛动了动,他将这个图案牢记在心,随后恍然般“啊”了一声,轻声试探道:“或许时机未到?”
小妖怪叹了口气,盯着脚尖幽幽道:“这是我妖族秘法,只要咬破手指画出符文,就能以自身精血连通妖界,召唤出特别厉害的大妖怪来带你走。”
“……!!!”陆小凤眼睛睁大,心念急转。
他努力消化了眼前小姑娘话语中的含义,心脏砰砰直跳,半晌才缓和下来,干笑道:“姑娘教我这个,却是为何啊……”
——难道她有命门落在坏人手中?
故不敢画,望自己这个好心人助其脱困?
胡乱抹去怎么看怎么玄妙的符文后,陆小凤愈想愈觉有个大阴谋等待着他去破除,紧张之余竟有些激动。
但余碗碗已不耐烦瞎扯,她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凶巴巴瞪着对方:“我走了,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放猪咬你嗷!”
语罢大摇大摆,一蹦三尺远。
陆小凤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红披风在微风中轻轻飘拂着……不,那是衣物的主人在战栗着!他的眼睛简直在放着光!
——她一定、一定是在讲反话。
榆树巷西边走到底,说了那么多遍,便是聋子也该知晓了,不是么?四条眉毛暗暗握拳,刻意掩饰着身形朝着目标走去。
回去的时候,周遭很热闹。
小酒馆外头鬼鬼祟祟有不少人盯着,但没有一个是进门的客人,谁也不敢走进那黑乎乎的店里,尤其里面还时不时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小妖怪蹑手蹑脚,“嗖”地蹿了进去。
“刚刚是不是有个什么玩意儿从我们耳边飞过去了?红的还是黄的?是暗器么?”一个瘦高个傻乎乎地张大嘴,问自家大哥。
“嘘……闭嘴!”做大哥的胆子就是大,方才还敢站到门槛外头掀开帘子往里瞅。一见布置得跟个灵堂似的,连忙退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随后拍了小弟脑壳一巴掌,低低厉声道:“这酒馆非久留之地,不想死的快随我走。”听得瘦高个惊慌失措,捂紧嘴巴缩着身子跑。
围观群众以为这兄弟俩知道了些什么血腥秘闻,过剩的好奇心立即消散,顷刻间退得一干二净。还有人很好心地半道上将真想买酒尝个新鲜的客人拦住……
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离谱。
那普普通通的小酒馆,如今已连通阴阳。
据说喝了他们家一口酒,便要面见十殿阎罗;那一声声惨叫,是炼狱中的坏胚受剥皮拆骨之刑时的忏悔……好家伙,周围房价都低了两成。
发出惨叫的自然是龙小云。
楚留香可以乔装做跑堂,但绝对丢不起这个人,郭大路已成年,自问没这公鸭嗓子的厉害。
“别嚎了,不就水烫了点儿么?男子汉大丈夫唧唧歪歪地做甚么?!”
郭大路又给大澡盆里添了半盆刚烧开的热水,嫌弃道:“你自己闻闻身上的尿骚味儿,后院粪坑都比你香!”
楚留香抱着臂远远旁观,轻笑道:“大路,你快要把他身上一层皮给搓下来了。”
“爹、爹啊……”龙小云在澡盆里无处可藏,两眼泪汪汪地徒劳躲避着郭大路的无情铁掌搓澡丝瓜囊:“让娘放过我,您就是我亲爹哇!”
这是当初小妖怪老神在在脱口而出的话,道少年已被卖身换了爹娘,楚留香是他爹,郭大路是他娘。自然是玩笑,龙小云更只觉自己遭受了侮辱。
“嘶……”楚留香颀长的身形抖了抖,因那声泪俱下的语气,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毕竟是盗帅,又经受过“余妹妹”的洗礼,顿了顿,只沉声道:“傻孩子,你娘也是为了你好罢了。”
郭大路嘴角微抽:“头发也脏,一起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