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寂垂眸,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缓缓捻动手中佛珠,口里喃喃念起佛经。
人这一生,孤独的来,也孤独的走,有一个同生共死的人相伴,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
这一刻,面对死亡,他没有半点害怕和恐惧,只觉得内心一片安宁。
听着耳畔少年清澈悠远的念经声,姜未若自苏醒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她不属于这里。
也许,这就是一场梦,一觉睡过去,醒过来就好了。想到这儿,她慢慢合上了眼帘。
青山村外。
一个身披甲胄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在顾秉风面前站定,沉声禀告:“大人,云寂小师傅冲进火海救人,没有出来……”
地上盘腿的念经的和尚缓缓睁开眼,手里的佛珠僵在了那一刻。
顾秉风抬眼望了望远方,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转身看向地上失魂落魄的高个僧人,声音低沉道:“我会命人好好安葬云寂小师傅。”
云嗔声音无波无澜:“不必了,贫僧自回带他回迦叶寺。”
“我没想他死。”顾秉风解释了一句。
云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顾秉风:……
正此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句:“下雨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刚刚还一片静谧的天空中,忽然风云大作,雷声轰鸣,顷刻间大雨瓢泼而至……
云嗔迈出的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
枯寂的双眸骤然亮起,光亮的脑袋上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无不在提醒着他:这是真的,真的下雨了!
“哈哈,云寂!云寂!”
他顿时大笑出声,喊着云寂的名字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刚要离开的顾秉风脚步顿住,也很是惊讶地抬头,雨水洒进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中升起一抹诧异。
这雨下得着实离奇,毫无征兆,顷刻而至,电闪雷鸣,越来越大,仿佛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在警示他做错了……
小兵一脸复杂地看向他,问了一句:“将军,青山村还……?”
烧不烧?
顾秉风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还火光冲天的青山村现在已经淹没在一片无边的雨幕之中了。
他眸光微动,抬手比了个作罢的手势:“既是天意,便依小师傅的话吧。”
说完,一甩长袍,大步离开。
小兵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拱手垂头,大声应道:“是!”
昏沉之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顿时惊散了睡意,姜未若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这下连鼻尖也感受到了湿润。
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一颗晶莹的雨珠落进掌心……
呆愣了片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姜未若顿时惊喜地冲云寂大喊:“小师傅,小师傅!下雨了!”
激动的声音唤醒了云寂些许昏沉的意识,眼皮动了动,吃力地睁眼。
大雨倾盆而至,瞬间把二人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云寂猛然扭头,看向她,眼底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喜悦,喃喃不敢相信:“下雨了……”
姜未若拉着他站起来,一边笑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是呀,下雨了!我们有救了!”
“太,太好了……”
云寂狂舒一口气,而后两眼一闭,直直地朝地上栽了下去。
姜未若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扶住他垂落的身体,焦急地在他耳边大喊:“小师傅!小师傅——”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眼睫轻颤间,意识渐渐清醒,床上的人转了转眼珠,缓缓睁开了双眸。
也许是因为昏睡了许久的缘故,乍见光明,眼睛瞬间被窗口照进的光线刺得一痛,云寂下意识地微微眯起,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暗黄色的泥土墙,和茅草搭成的屋顶。
不是在迦叶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