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生微微颔首道:“我在秦家恭候诸位。”
看着农户们都跟着钟平离开了,张大夫用手梳拢着长髯,走向秦连生,眼中露出些欣慰的神色,语重心长道:“你有如此之志,甚好!但你毕竟年龄尚浅,做事要量力而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说完拍了拍秦连生稚嫩的肩膀以示鼓励。看秦连生眼神坚定清澈,张大夫感叹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见着秦家后人“浪子回头”,难得,难得啊!
张大夫看秦连生越看越顺眼,年龄小,尚有培养空间,便道:“你既已立誓扶助县民,不如跟我一同学医吧。”
后面掌柜闻言额头冷汗涔涔,跟他主家学医?好好的土财主不就彻底变成个穷大夫?那秦泰之晓得了怕不是会气活咯!
秦连生看着这张酷似自己博导的脸,心下惴惴,忙道:“不用,医道艰深,我连诗词都学得不甚好,哪敢贸然学医道?多谢张大夫美意。”
“不骄不躁,不错!”张大夫还想再说两句。
掌柜忙搽着额头的汗提醒:“主家,您晾晒的药材快到收拾的时间了。”
那药材可不能晒太久,会降了药性,张大夫闻言就匆匆去了后院。
掌柜见状,心下稍宽:我这是拯救年轻后辈于水火,实乃功德无量之事。
……
那边农户也未走远,只寻了个废弃的寺庙围拢商议。
“平叔,你刚才阻我做甚?”年轻农户见秦连生态度诚恳,本想直接定契,好早点带药回去救治寡母,却被钟平阻止,心中实在疑惑,便问。
钟平挑了些稍微干净些的稻草铺到地上,让年迈些的老农户坐下,才问:“你们也有不解?”
农户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道:
“立下如此重誓,我看那小财主像是诚心的。”
“对,他若真反悔,难不成不怕上天责罚?”
钟平将随身带着的水壶解下,喝了些水,润润干燥起皮的嘴唇道:“他态度确实诚恳,但他年龄太小了,没有定性。
我们先不讨论这个誓言灵不灵的事,就假使它是灵的,到时候他违背了誓言,老天责罚了他,那到那时对我们真的有用吗?
我们赌不起!赌输了丢的可能就是我们的身家性命!但这药我们必须拿到手,不然我们的家人可就……还是去寻个人看看文书,稳妥些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农户们听到此言,心中疑窦顿消,纷纷点头称是。
年轻农户明白钟平用意心下佩服,恭敬地问:“那钟叔,我们去寻何人来看文书合适?”
“吴秀才。”钟平搓了根草绳,继续道:“他为人正直,不会诓骗我们。阿和,你脚程快,劳烦去秦家庄打探打探他们定的契中约定做的工是什么,要做多久。”
“嗯。”阿和晓得钟平是想在为他们定契之事谋算,自是无有不应。
钟平将搓好的草绳系在腰间,招呼农户们归家,自己去了河边。
纵使吴秀才心善,但求人办事总不好空手,自己还是摸条鱼去吧。
……
“少爷,那些个农户真是不识好歹,您如此为他们考虑,他们却还暗地里说您坏话。”阿福本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但看着农户们对秦连生莫名仇视的样子心中忿忿不平,便靠近马车抱怨道。
秦连生本想靠着车补补觉,但马车毕竟不是汽车,路又是坑坑洼洼的,颠簸的厉害,便无奈起身将车帘子掀开一角,对着光看书。
阿福见秦连生并未作出反应,继续道:“少爷,不如就让我带些打手去教训教训他们吧,下回他们绝不敢再出言不逊!”
听到阿福此言,便问:“如果此时,秦柏之回来说要跟我冰释前嫌,还送了我盒千层糕,你觉得我该吃吗?”
千层糕?好东西呀!阿福闻言眼前一亮,下意识便要答应,要知道他爱吃的东西里,烧鸡排第一,千层糕仅次之。
但是转头又想到此物是秦柏之所赠,便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他送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我娘可是说过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完还特意加了一句:“送烧鸡也不能吃!”
秦连生将书翻页,压平,答:“对咯!对那些农户来说,我就是那只黄鼠狼。”
阿福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说秦柏之是黄鼠狼是因为他害过您,您又没害过那些农户,您是个好人。”
“照你这意思,我三叔家的俊哥儿送的我就能吃?”
阿福回想起秦佑之家的全哥儿将秦连生推进池塘之事,心生余悸,忙否认:“那也不行!那家人送的都小心些好。”
阿福从小在秦家长大,除了学功夫受了些皮肉苦外便没受过什么苦了,根本没尝过农户们饿肚子的滋味。让他去体谅农户们的难处,也是为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