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终麟和他童年有异曲同工之处,相似又不相似。在他们不受待见的年少岁月中,大概唯一的区别在于,傅终麟是被明着不受待见,而他是背地里。
小的时候,傅终麟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哭。但和傅终麟待久了就会发现他的哭分很多种,大部分都时候是不得已,小部分则是真的伤心。
他从不敢嚎啕大哭,几乎所有的哭泣都是默默流泪。当哭成了家常便饭,就没人在乎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哭了。
傅良闲啊,他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既然闲着没事,那就看傅终麟哭呗。反正那会儿傅终麟他爸为了在本家找份儿好活,三天两头拎着东西往他家跑。
似乎看他对傅终麟有兴趣,之后的日子里也常常带着傅终麟来他家玩。久而久之,他和傅终麟倒也熟络起来。
一熟悉,这小孩就黏糊起来。每次跟着大人们参加酒会,他总抱着一盒餐巾纸像个小尾巴一样粘在他的身边。
起初,傅良并不重视他。他觉得他和那些烂鱼臭虾的区别只仅仅多了一道血缘。直到有一天,他因病情恶化在卧室休养,独留傅终麟一个人在酒会的角落里可怜兮兮,没有小孩愿意搭理他。
那之后的一星期,傅终麟他爸再也没把傅终麟带到他家来,傅良忍不住问其原因,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傅终麟居然和一群小孩打起来。
最终的下场当然是输得很惨,还被一群人告了一状,被他爸关了禁闭。
“下次请把他一起带来吧。”傅良说。
他很好奇,那样胆小从不反抗小孩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帮人打起来,能有什么可以惹怒他?
傅终麟倒也没受什么大伤,那群小孩下手都很有分寸。小孩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委屈的哭了出来,不过能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哭泣中分辨出委屈还真是难为他了。
当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傅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委屈的话就哭出声来啊,你不表现出来谁知道你委屈呢?”
然后,傅终麟吸吸鼻涕,抱着他可怜的抱枕,哭了整整半个小时,嗓子都喊哑了,在门外偷听的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他了呢。
“来,润润嗓子。”傅良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水,很期待的望着他,“还哭吗?”
傅终麟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表哥。”
“睡觉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和那群人打架。”
傅终麟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个水蜜桃。傅良很期待他会说一些符合他期待的话。比如,那群人说了他的坏话,所以傅终麟为他抱不平从而奋起反抗之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以勉强认他做小弟。
“因为他们把鸟弄坏了。”
“什么鸟?”
傅终麟怯生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断成两半的小鸟,傅良认出这是放在酒会上的一只蓝影鸟标本。
“他道歉了,傅佑表哥也说没事……可是……”傅终麟气呼呼的盯着小鸟说,“可是上次你说要把它送给我的!但是他!他弄坏了!”
“就因为这个?”傅良好生失望。
傅终麟犹豫的摇摇头,“也不仅因为这个。后来傅佑表哥把这只鸟送给了他,他却把他丢进了垃圾桶。我捡回来,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把小鸟的脖子掰断了!”说到这,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傅良看到他的眼里满是对记忆的恐惧,这让傅良不由重视起来。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
“……没有,我都吓死了!”傅终麟往傅良身边靠了靠,“是他先动的手,但是所有人却都只信他的一面之词,他还让他的朋友给他作证……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傅终麟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恳切的说。
“我当然相信你。”傅良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他叫啥名字?”
“莫狄。”
自那以后,莫狄就再也没有来过他家。但傅终麟似乎对这件事有了阴影,到哪他都要跟紧傅良,就连上厕所这家伙都要在门口等着,搞得傅良一度开始讨厌起这个粘人的小孩。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傅良不耐得说道。
傅终麟揪着衣角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从兜里拿出那只断成两截的小鸟,“表哥,你……你能修好它吗?”
“你要是喜欢,去标本房挑好了,想拿多少都行。”
“可是……可是这是你要送给我的……”
“……”傅良不太理解这小孩的脑回路,“你不是已经拿走了吗?”
“但是它坏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