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眉头紧压,用力之下在眉间挤出两道痕迹,他狠狠看向关司墨,没有一点关司墨预料之内的反应。
这孩子怎么不感动?
“不好意思。”陈青扩展后的视线范围内走进了一个女生,干净利落的短发,推着购物车走到两个人身边,问,“请问你是关司墨吗?”
关司墨手腕还被陈青握着,闻言跟陈青一起偏了下目光。
女生又正对着关司墨确认了一眼,之后肯定道:“关律师,我是常菲,你还记得我吗?”
常菲这句话说完,不仅关司墨,连陈青也想起来了。当初天天跟在常警官屁股后面玩侦探游戏的小女孩,如今也长大了。
“常菲?”关司墨说话间轻巧的抽出了被陈青控制的手腕,问,“你是常警官的女儿?”
关司墨抽回手臂时陈青是松了力的,不然关司墨肯定没这么自然挣开,陈青眼珠微微转向关司墨,看他游刃有余的寒暄,低笑了一声。
充满着不屑和讽刺,关司墨听见了,脸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报复似的拍了拍陈青的后背,说:“我带侄子来逛超市。”
常菲惊讶的愣了愣,看着陈青的身高,问:“这是……你侄子啊?”
“嗯。”关司墨道,“长的大。”
关司墨想好了,反正不管是陈青还是阎修都不会想被人认出来,也就是说在常菲出现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对陈青做任何事,不用担心被拆台。
至于日后会不会被报复……
反正先报复回去再说,陈青刚才力气用的大,捏疼自己了。
常菲拖着“啊”的长音点点头,之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爸前天还说碰到你了呢。”
“是。”关司墨说到这儿,看着常菲转到陈青身上的目光,已经感觉到了不妙,果不其然,常菲下一句话就是,“你们忙吗?我爸就在楼下,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
关司墨立刻道:“今天就……”
“你去吧。”陈青看着关司墨,叫他,“叔叔。”
关司墨:“……”
常菲忙问:“你不一起来吗?”
“不了。”陈青话是对常菲说的,目光却没从关司墨身上移开,他说,“我还有事。”
常菲点点头,说:“那我告诉我爸爸一声,他本来是去浅水湾小区查案的,刚才突然不舒服,我们才就近来这个超市休息一会儿。”
陈青听见这话的时候眸色好像有了一点变化,眼看常菲走远了两步去打电话,关司墨立刻收起笑意,不满道:“你干什么?”
陈青道:“怎么了?”
“你别跟我在这儿装,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关司墨带着几分真实的怒火瞪着陈青,“我不去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陈青语气已经不像刚才不那么强硬了,他平静下来,声音里不带任何跟喜怒有关的情绪,说,“但你会去的。”
关司墨问:“为什么?”
陈青说:“因为只要能离我远点,你什么都愿意做。”
关司墨一怔,忽然说不出话。
他刚才会安静的受陈青的桎梏,也有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因为陈青说的是对的。
“我把东西送回去就走。”陈青说,“陈澈现在的身体还不行,过两天我接他走。”
“关律师!”常菲过来,开心道,“走吧。”
“关司墨。”陈青下句话隐藏在常菲那句兴奋的呼唤之下,除了他自己,只有关司墨一个人能听到,他说,“你果然不会变。”
关司墨跟常菲一起下了楼,站在滚梯上的时候,关司墨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想,自己刚才确实有点过分了,如果现在推说有事去找陈青,应该还来得及让陈青消气。
但这个想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关司墨实在找不到一个必须道歉的理由。
道歉对于关司墨而言本身就是虚伪的行为,既做了伤害别人的行为,又要用道歉逼迫对方原谅自己,从而获得“心安”或是“人际关系延续”的好处,实在恶劣至极。
关司墨走进过无数次法庭,受害者的情绪有千百种,加害者却始终只有一种。
就是后悔。
他们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流泪,会道歉,会做一切对被害者无所慰藉,却能让自己动容的虚伪举措。
那是关司墨最大的乐趣了,看一群虚伪的灵魂在法律审判面前挣扎狂欢,跳没有观众的下跪之舞,吟自以为感人的懊悔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