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很慢的朝门外抬了下眼皮，关司墨听不见他的声音，就又敲了两下门，叫他：“陈青。”
陈青微启的唇角抿了抿，然后一手拿下耳机，站起来说：“门没锁。”
关司墨进来的时候，陈青正好走回到床边，两个人透过没什么光线的房间对视了一眼，是陈青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陈青声音如常，仿佛刚才那些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关司墨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
嗡。嗡。嗡。
没有灵魂的手机成了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陈青的手被屏幕光照凉了一点，但他却连头也没低，眼睛始终都看着关司墨。
关司墨说：“你接吧。”
陈青说：“不用。”
然后拇指搭在侧键上挂了电话。
关司墨过来找陈青是一时冲动，刚才顺着说就说了，现在忽然被打断，话就变的难以开口。
“不说了？”陈青看着他，说，“没事，你睡吧，我明早叫你。”
关司墨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懂陈青，有时候又觉得陌生，因为陈青明明那么想听他要说的话，可一见他犹豫，还是放弃了逼他。
关司墨动了下嘴唇，觉得胸口那团气又顶了上来。
诚然把藏了六年的话说出口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他愿意试试。
“陈青。”
关司墨叫陈青的名字，但陈青知道他不是要发火。
“我一直不敢跟你道歉。”关司墨站在距离陈青有一段距离的门口，声音透过一片漆黑传进陈青耳朵里，“因为只要我说了，你就是再恨我，也会原谅我。”
“但是我凭什么能被你原谅？”关司墨看着陈青的方向，问，“我配吗？”
“事是我干的，钱是我花的，到现在雨过天晴了我再说一句‘对不起’，有意义吗？”
“没有吧。”关司墨瞬间颤抖了一下瞳孔，说，“我觉得没有。”
关司墨说话的时候，陈青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始终都没坐下去。
关司墨看着他，看着黑暗中隐隐约约透出的身影，声音又忽然急促起来：“陈青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就是……我不希望你的生活跟我再有瓜葛了。”
“我想看你过的好，但那个好里不应该有我。”
“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关司墨鼻子忽然一酸，裤线边上的手指跟着抖了抖，他想继续开口，声音却不受控制的呜咽起来，关司墨努力屏息，直到鼻尖的酸涩感传到眼睛，又被他忍下来。
“陈青，我是不是误会你了？”关司墨眼睛涨的发涩，颤抖着声音问，“你其实一直在给我机会，一直在等我道歉，是吗？”
是吗？
陈青问自己，一直在等关司墨的道歉，是这样吗？
也许是吧。
毕竟在所有想念关司墨的日子里，恨意总是无法占据大部分时间。
但他明明应该恨的。
所以陈青想过，如果关司墨能来找他说一句对不起，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陈青身体没有完全冲向关司墨，但眼睛却始终是看着他的，屋内的空气仿佛跟关司墨屏住的呼吸一起停止了流动，很久之后，陈青才开了口，哑着嗓子问：“我能等到吗？”
如果悲伤有形态，那一瞬间关司墨的悲戚应该可以充满整片墨蓝色的天空。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难过的瞬间。
应该说，从放弃陈青那天开始，关司墨就接受了自己永远不会快乐的事实。
但他没想到，还会有更悲伤的一天。
“能。”关司墨的眼眶终究还是噙不住泪水，话音出口的瞬间，眼泪也一并留下，他说，“对不起陈青，对不起。”
“我应该怎么跟你道歉，我能做什么？”关司墨腿软的失去力气，但他依然没敢往床边走去，他只敢站在离陈青很远的地方，说，“我明知道把你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可能会逼死你，但我还是那么做了，陈青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你，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跪下？”
“我应该这么做。”关司墨握着拳头，说，“我早该这么做。”
陈青看着关司墨软下去的膝盖，终于在他动作之前发出声音，问他：“你想过我吗？”
关司墨一怔，僵直的站在原地，说：“想过。”
陈青问：“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