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星辰高挂天边,不过刚入寅时,皇宫却已然灯火通明。
..此刻金明殿外聚着一帮文儒老臣,一个个跪在殿门口高声祈求。
究其缘由,还是有关和亲公主被戕害的疑点。
近日正是流传着一些长公主谋杀和亲公主的闲言碎语,却被这些老臣拿捏着在此跪求皇上重新彻查。
大殿内,梁峥正端坐在龙座,眸光一扫下方的臣子的头顶,气势迫人得可怕。
旁边随侍的柏麟暗暗察言观色,目光时不时飘到下方跪着的罗喉计都。
对于和亲一事,柏麟不是没有想到,方才在朝堂禀奏的流言即使看似空穴来风。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可能,因为缺少指认证据,这由流言生出的疑虑才一直悬着。
阶下传来的话声打断了柏麟的思虑,定睛看去讲话的人。
罗喉计都低眉颔首行了大礼,道:“和亲公主遇难一事举国皆知,儿臣只知道此为流寇作乱,若是…只凭着某些流言秽语就要指认儿臣所为,长此以往若以此为真,我南业的朝堂可是要沦为秽语集结之地了?”
朝臣左右相顾一觑,纷纷缄口不言。
梁峥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殿外,对着柏麟微摆一下手,吩咐:“堂堂六部官员,只不过听几句流言这般扰乱朝堂秩序,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罚俸一年。”
“诺。”柏麟欠身退下。不一会儿,殿外就传来声嘶竭力的哭喊,罗喉计都瞥一眼梁昭匀,连忙磕了个响头祈求:“求父皇开恩。”
“这些个老臣也是想为和亲公主讨个公道,只是错信了不端流言,一时糊涂才扰了朝事,父皇宽厚,可否就此算了?”
见此,其他朝臣纷纷附和。
只要有这个长公主做这个开头,他们也不能落了名头。
“此事就此作罢。”梁峥翻着奏折命令他们,随后抬眼一瞥继续翻看着奏折,“时辰耽误了不少,朕还要批奏折,无事就散朝。”
旁边的柏麟刚要开口,梁峥就又接了上来。
“户部尚书,左侍郎,工部各级留下。”
“臣遵旨——”
“臣领命——”
柏麟掐了下手心微微缓气,“散朝——!”
朝臣们出殿门后就看到,受刑的几个老臣趴在刑凳上痛苦地□□。
有些怕惹祸上身的早早绕道而行,朝堂局势变化无常,谁知道明日倒霉的是谁。
柏麟出门交代事项,与罗喉计都前后出来,两人各看到那梁昭匀,在慰问受刑的老臣。
罗喉计都戏谑轻叹:“皇兄可是尊老敬老的好皇子啊。”
“……”柏麟无奈笑笑,宠溺看了一眼罗喉计都,说道:“公主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罗喉计都闻言猛地回头,目色怪异地上下扫视着他,“本宫,从来都是本宫,掌印大人如今这是怎么了。”
柏麟一下子噎住,其实他一直感觉,眼前的罗喉计都和他认识的人大相径庭。
他用天眼看过千年前的计都,这般容貌艳绝的计都,正是他要分化的模样。
如今多疑又杀伐狠辣,完全没有为修罗时的淡泊,此番嗜好权力、算计人心的样子真是出乎意料。
柏麟凝视罗喉计都的眼睛,失神喟叹:“是臣失态了。”
罗喉计都没再多话,扭头看向紧闭的殿门微微踌躇,这在柏麟看来像是在谋划什么。
“柏麟,本宫就先回去了。”她掸着袖子微勾了一下嘴角有些玩味,像是看穿他的所想。
“臣送一送公主吧。”柏麟正要过去,却被罗喉计都推阻了。
“本宫另有私事,不必跟过来。”
“臣遵命…”
罗喉计都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身后,柏麟注视着她走远。
自那晚过后,他们之间像是蒙上一层乌纱,说不清道不明的。
离开金明殿后,罗喉计都拐个弯去了御医院,今日上朝一早,明致远抱病下不了床,她只能代替告假了。
拿上伤寒药,罗喉计都直接出了宫径自回府,将药包递给小桃,吩咐她道:“等药熬好,务必让驸下服下这药。”
入魂已在此府上多时,趁着支开侍人的空档,罗喉计都进了后院厢房。
“入魂。”她低声了一声。
藏在暗处的入魂快步走过去,“拜见公主。”
“请起。”
一如往日的客气,罗喉计都对他们这些暗卫礼遇有加,这些入魂都看在眼里,越是像没事人越是怪异。
入魂低着头如实禀报:“近日有关公主的流言属下已查明。”
头顶一声哂笑,罗喉计都把玩着扳指漫不经心地说着,“这还用查么,不就是梁昭匀散播的,还有那几个酸儒老臣在一边鼓吹父皇。”
“那公主…要不要…”入魂着手势示意。
“不必。”罗喉计都抬手制止说道。
“父皇已下令此事作停,你不要擅自做主,死无对证的事谅他也翻不出来多大水花。”
“属下遵命。”
等入魂再看去,罗喉计都已走到门边,她张了张嘴哽咽着开口:“公主,掌印大人他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做的所有事都是想留在公主身边…”
入魂看着她忍笑一边斜睨着自己,内心莫名地烦躁不安,“公主,属下不该多嘴。”
罗喉计都没说什么,打开门径自走了出来。
刚进前院,小桃就慌里慌张地跑来:“公主,掌印大人来了。”
小桃缠着自家主子来到府门口,正见柏麟铁青着脸和护卫对峙。
罗喉计都摆了摆手命护卫退下,转而笑呵呵地对视着他。
“大人来这是交代什么大事啊?”
柏麟扬了下拂尘,缓和脸色说:“皇上命臣来探望驸马,特意带了补品给驸马补补身子。”
罗喉计都拍手笑笑:“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多谢父皇赏赐,有劳大人送来了。”
正说着,罗喉计都从袖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大人收着吧。”
见柏麟更阴郁了些,罗喉计都唤来护卫问:“你二人何故起争执?”
护卫一板一眼地单膝下跪禀复道:“属下只是尽忠职守,进公主府须得公主同意,公主是府上的主子,属下只听凭公主调遣,绝无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