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个黑黝黝的高耸建筑物，细长的标杆一样杵在那里，和夜幕融为一体。
在它不远处，有明亮的白金教堂，金碧辉煌，教堂尖顶乍一看悬垂着十字架，但如果盯久了，就能发现那十字架像是由长段不一的电路组成，电流扭转在一起，有种虚空的美感。
宗林认识这个教堂。
选教从来都是把神灵的眷顾洒向大陆的每一个子民。
但她不认识那个黝黑的建筑。
狼牙似的尖顶，和教堂顶端有点像，但没有信物，更没光亮。
“那是什么？”宗林好奇问道。
“十面塔。”章洋即刻回答。
“我来时这个塔就在蟑螂街了。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坚硬得可怕，据说是鬼头山特有的硬质材料的精华。”
章洋眯着眼，“听说是个空塔，因为太过坚硬，没人能砍断，于是就一直立在那里了。有人猜是鬼头山很久之前本地人的祭祀遗迹。”
“明白了。”宗林点点头。
她不再纠结十面塔，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的寻找疯子上。
居高临下地俯瞰而去，整个蟑螂街瞬间活了过来。
原本在街道上拿着酒瓶东倒西歪的流浪汉接二连三站起来，像是蛰伏在尸体上蠕动的细胞，和蟑螂老鼠一起，在夜幕下进入狂欢。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离落地窗那么近，厮杀和刀光剑影历历在目，新鲜血液涓涓地淌进排水井，宗林耳边却什么也听不见。
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世界安静极了。
尽管之前就有所耳闻这里的阴暗，但亲眼见到，宗林还是吃了一惊。
如果说记忆力的那个竞技场是一场人为打造的杀戮游戏，这里就是赤.裸.裸的战场。
至少前者再怎么说，是自愿报名，更何况只要能支付手术昂贵的价格，抢救得当，即便是当场爆头都能够把人从鬼门关救出来。
而这里，哪怕只是路过，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直接被剁成肉酱。
“安妮妈妈怎么会大晚上来这里？”宗林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
“她有旅馆，应该也能维持生计吧？既然不在这里常住，想必也不是杀戮爱好者，为什么她的尸体会在蟑螂街被发现？”
“以我对安长青的了解，她虽然喜欢冒险，但不会把命赌上，毕竟还有安妮。”章洋摇摇头，“安妮她也说，安长青是近段时间才频繁夜晚外出的。”
她说着，突然顿了顿。
“等等，我倒是听说最近……”
章洋话还没说完，宗林就打断她的话：“他出现了。”
宗林伸手一指，只见不远屋檐下有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正拖着刚才砍了躯干的尸体，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玻璃瓶，拧开盖子，把透明的液体往伤口上灌。
玻璃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那是再生剂吗？”
“不清楚，得靠近才行。”宗林边说边吐槽，“不会这疯子倒的是水吧？”
——反正都是透明的，看着也像。
疯子距酒店距离并不远，宗林大量了下距离她们房间对面的危房，拿机械手敲了敲的玻璃，摩拳擦掌：“这窗户结实吗？如果从内部拿东西锤，能破开吗？”
章洋冷淡瞥了她一眼，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说了句：“这窗户能打开。”
宗林似乎从她的唇形中看到了两个字：粗鲁。
章洋说着，来到窗户边，宗林这才注意到落地窗边沿有张透明的控制板。
随着章洋按下打开键，面前巨大的落地窗以中心视点为中心，呈圆弧状缓缓螺旋散开，像是揭开了一层薄纱，有微风徐徐从窗外吹来。
宗林再次伸手，发现胳膊已经能够完整伸展开来。
厮杀声变得立体起来，她浑身汗毛倒竖。
伴随着咔哒一声，机械臂已经微妙地活动起，宗林浑身上下进入战斗状态。
“可以跳过去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
宗林说着，往后倒退几步，随即深吸一口气，踩在窗沿边上，整个人如大鹏展翅往对面屋顶滑翔而去。
风声扯着衣料猎猎作响，宗林感到自己头皮也被向后的头发扯得微微发麻。
她的右眼义眼眼前开始蹿过急剧的数字，瞄准框架疯狂伸缩，距离可视化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
五米。
三米。
一米！
就在距离手指还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落。
下坠瞬间，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体在空中凝滞的片刻。
宗林没有错失任何机会，她左手钩爪弹出，跃过滞空，勾住铁皮屋檐，废旧的破铁皮发出嘎达嘎达的吱呀声。
有了缓冲，钩爪一伸一缩，宗林立即在空中改变轨迹，朝着下方的疯子猛然扑去！
在半空中，宗林整条胳膊已经变成一道弧形的长刀，刀刃如臂指使地砍向疯子的肩膀。
——不能砍脑袋，杀人不是目的，俘获才是。
那疯子似乎没有听见动静，还在沉迷把瓶中液体涂抹到尸体伤口，发现毫无变化后又骂骂咧咧地掰开他的嘴巴，把液体往他嘴里倒。
一点寒芒从天而降。
有空气被持续切割的嗡鸣声传来。
短促，尖锐，裹挟着浓烈的不安。
这绝对不是下坠引起的气流变动。
兹拉——
碰撞的那瞬，宗林感到自己肩膀都要震麻了。
她落地瞬间猛地拉开距离，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刀口。
……那上面已经有了指甲盖大小的裂痕。
章洋说过，给她用的材质是鬼头山特产中的精品，一般的刀刃根本劈不开。
但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材料”。
疯子抬头，神色晦暗地盯着宗林。
他左手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右手皮肤涂层已经破开，掌心漏开一个大洞，空气经过高压收缩再喷射，形成强劲的风刃，把周遭的一切声与光都急剧扭曲。
TM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这和章洋说的情报完全不符啊！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个拿着电锯割人的“普通”杀人狂！
疯子阴郁地盯着宗林，瓮声瓮气地问：“你为什么要打扰我？”
然而不等宗林回答，疯子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迅速人体踢在一旁，左右开弓，直直朝宗林劈来。
快！
饶是宗林不管在哪个记忆里都是经历过千锤百炼，也觉得疯子的速度快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