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哥――你们别拦着我――放肆――”
谢涵府外, 卫士团团拦住欲往里冲去的谢婧。
她目色发红,从一边一卫士手里抽出长剑, 可终究不敢杀谢涵手下的人――她什么都不怕, 只怕他生气。
只能再放一次狠话,“滚开, 否则休怪本公主剑下无情。”
她话方落,王洋已闻讯赶来了,“三公主。”他一礼道。
“我要见三哥。”谢婧逼视他道。
“可公子曾说过, 不想再看到三公主。”
谢婧脑海中再度浮现那无情的言语与冰冷的面容,可再悲再痛,她也想再见他。
“我带了宫内太医, 之前君父只派了一部分, 今日我把剩下的都带来了。”
王洋、王洋不可能拒绝这种要求,“公主请――”
谢婧直奔谢涵卧室而来, 那药味重极了, 闻着就让人心生不祥。等看到床上那令她朝思暮想的人时,她情愿再不见他, 也不想看到他这样面色。
她腿一软, 险些跌倒在地, 被身侧人扶住后, 转头对身后群医道:“三公子若有万一,君父能放过你们, 我却要你们陪葬。”
王洋抬头, 奇异看她一眼, 一时间真分不清这位公主是怎么想的。
怎么看,这也不像作秀。
但现在,于他而言,这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
他面朝床上人,最重要的是――自家公子还能不能醒过来。
几个医工给谢婧说得腿肚子哆嗦 ,一一上前瞧了瞧,又一一摇头下来。
谢婧心底不安,“摇什么头,本公主准许你们摇头了吗?”
群医从不知这位三公主这样嚣张跋扈,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最年长者无奈上前,“公主,医者父母心,不是我们不想救三公子,而是公子显然已经气血耗尽、阴阳离决,现在不过是吊着口气罢了,其实这身体里的灵早就散了。”
时医谓人有灵与肉,肉是躯壳皮囊,灵是躯壳内的魂魄神明,灵若散了,躯壳也不过是一滩烂肉了。
谢婧张了张嘴,“放屁――你们是不是被谁贿赂了,你们是不是不敢治,你们――”
“公主――”那年长医者皱了皱眉。
见他还要往木仓口上撞,他身后一个年轻太医连忙上前一步,“公主,这真的是我们能给出的诊断了。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或许是我们看得太局限了,恳请公主寻找神医党阙。”
“对、对,还有党阙,还有党阙――”谢婧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
见总算安抚住这位蛮不讲理的公主,群医都松了一口气,只王洋想说“党阙哪是那么好找的,他已经派出所有人手找了三天三夜了”,但见谢婧隐有癫狂之像,便也不再言语。
哪成想,不过两日,谢婧竟又带着个老者来了。
那老者相貌平平、满头白发、脸有褶子,却气质内敛、眼有精光,不正是闻名列国的神医党阙。
这一瞬间,王洋险些喜极而泣好险稳住,“神医这边请,这边请。”
不说王洋、谢婧的急切与渴望只党阙本身与谢涵的交情,便不想人有意外,奈何――
党阙放下搭脉的手,脸上表情无喜无悲。
王洋心里“咯噔”一下,“神医?”
“我能救人活,却不能阻人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婧怒道:“亏你号称活死人肉白骨,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本公主找错人了。本公主再去换个。”
她嘴里放着狠话,却不知还能找谁了,眼底一阵迷茫,迷茫下掩藏着深深的恐惧。
党阙一生救人无数,便也意味着目睹过死人无数,谢婧如今言语表情,他再熟悉不过。因此即便她口出不逊,他也宽和道:“公主。公子涵身上,如今了无生欲,心存死志,他自己不想活,那么所有的药石都是白费,不如公主仔细想想,如何激起他身上的求生欲,什么使他眷念不忍,什么使他割舍不下?”
“眷念不忍?割舍不下?”
谢婧喃喃,随后几日,日夜在谢涵耳边说着谢妤、谢娴、谢沁还有楚楚的境况。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她开始胡编乱造:
“三哥你还不醒来吗?大姐姐在宋国又被人欺负了。她被人诬陷与宋太子有染,被称病幽禁了……”
“三哥,二姐姐给玖玺琏罚去洗衣做饭,玖少卿那厮也不管,反而把府内姬妾一个个宠幸过来……”
“三哥,七弟被推落水了……”
“三哥,国夫人……”
旁听一切的王洋:“……”
随后,他面露期待地看着床上的人,期待那人的手指会弹一弹,或者睫毛颤一颤。
那么谢涵呢?
另一个世界的谢涵呢?
许是谢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谢涵隐约似乎听到谢妤、谢娴这样的字眼。
又或许是时有所思产生的幻觉。
总而言之,他想:
他死以后,玖玺琏总不会再针对二姐了罢。
大姐如果再回来,也不会被赶走罢。
母亲也会少许多压力,安心教养沁儿成才就好。
反正他早该死在扶山上,如果不是谢婧救他,他早该死了。这样,也不用再想谢婧为什么救他,更不用担心对方打算利用他做什么了?
让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
可是,蝼蚁尚且偷生,他还不想死啊。
因此,在这“异世”已待了大半月,不能说话不能动,谢涵竟也觉得不错,既不用死,也无须担心自己的存在给周围亲人造成的负担。
看看眼前场景,按系统的话说,可算“全息影视了”罢,谢涵觉得也有点意思,他还从不知道这“谢涵”和“霍无恤”可以这样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