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着,但真到了第二天早上,萱花给她配衣裳时,周蔻心里又开始发憷,她也知道自己胆小,但没法子,周家那趟浑水,她实在是不想去蹚。
周蔻对萱花道:“要不咱们别去了吧。”
萱花一直觉得自己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可就是太怯懦了些,怕遇事,怕碰不到好脸色,其实按她的想法,如今皇妃在府上如鱼得水,又有皇后娘娘看重,虽说四皇子待皇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压根不肯露面,但今非昔比了,不是一个小小的周吴氏能随意作践的。
昨儿个淮溪君虽对皇妃举止颇为轻浮,她心中十分不喜,但有句话却说得很好,躲一次两次,还能躲上一辈子不成,京城地界儿就这么大,碰面都是多早晚的事情。
趁着这个档口,向周家人摆正自己的态度,矜贵着身份挺好。
于是萱花道:“奴婢觉得,皇妃还是得去一趟,不为皇妃自己,也为着四殿下,您怕他们作甚,若这么躲躲藏藏,岂不是叫四殿下脸上无光。”
见周蔻还是犹犹豫豫,她又道:“奴婢这回和莺草都陪您去,您不用怕。”
周蔻只得勉强点头,小翠这回倒一反常态,没主动说要跟上,三人到了后门,马车早停好了等在那里。
莺草将垫凳拿下来,周蔻踩上去旋身起帘,却见里头已经坐了个人。
她登时吓了一跳,待借着光亮看清楚人后,又顿时话都说不好了,“四四四殿下。”
高宥透过面具,看到周蔻被吓得不轻,嗯了一声,抬手让她进来。
周蔻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坐进去了,她想问些什么,又实在不敢问,原以为人是搭车顺路的,可马车走了有半程子,仍见他稳如泰山坐在那里,半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心里七上八下了这么久,周蔻实在憋不住了。
她边觑着他神色,其实一张面具罩住,什么都看不出来,边斟酌着用词,“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这股子小心翼翼奉陪的劲儿,和之前在他面前的模样大不相同,高宥压着嗓子,故意冷砺道:“都快到了,你还问我去哪儿?”
周蔻起头就碰了个钉子,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她今日画了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怏怏起来更是压折了眉尖,那一点藏在心里的小委屈,高宥简直是尽数收入了眼底。
所以说哪有天生好性儿的人,不过是和你关系没到位,不愿在你面前说出来。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藏不住事,就刚才这么一句话,指不定心里又要徘徊难受多久,他何必这样欺负他,想了想,高宥缓了声儿道:“是昨夜淮溪君同我说,你今日要来周家。”
原来是淮溪君替她说了话,周蔻心里隐隐有些感动,怪不得昨儿个他叫自己别怕,恐怕心里早盘算好了,请四皇子跟她一同回去。
能叫四皇子赏脸走这一趟,恐怕淮溪君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昨夜说的,那想必昨晚是淮溪君伺候四皇子了,不知为什么,周蔻突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什么样她不大清楚,但萱花每常对她说,男女间若在床笫之上,什么话都好说,这就是枕头风。
淮溪君为了她,给四皇子吹枕头风,定然也是吃了苦头,那夜他扶腰蹒跚的身影还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周蔻愈发觉得胸闷气短。
许是这车厢内太过狭窄,她挑了挑两旁挂着的遮幕,透过菱花窗格,见车外繁闹,吐了郁结在胸中的那一口浊气。
都怪她没用,回个周家还得别人为她费心费力,想法子替她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