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贵族们掰扯了半天, 明明谁也没有更确凿的证据,却依然扯到了深夜。
从卡文迪许家一向眼高于顶,到伊丽莎白曾经说某位夫人的绿宝石项链不合适, 再到某某贵族邀请她跳舞被无情拒绝。
从王子从出生时就有违王家风范, 身为有未婚妻的王室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就是容易搞出事端,再到他曾经公然嘲笑某位贵族脱发。
芙蕾木着脸听他们讲着这些陈年旧事,时不时还要被人意有所指地暗讽她小贵族出身, 运气好有点魔法天赋成了公爵、成了王位候选人, 居然真的敢大包大揽地要查出真相。
气得贝利主教撸起袖子下场亲自和人吵架, 要不是身后那个名叫奥尼尔的青年奋力拉着他,芙蕾都担心他抽出法杖敲在对方锃亮的脑门上——法师们不成为的规定,和一般人打架的时候尽量物理攻击,用魔法容易出人命。
吵到后半夜, 津津有味听着他们吵架的希尔王子,遗憾地打了第二十七个哈欠,终于撑不住告退, 表示自己要先去休息了,能不能等他明天醒来再接着吵。
希尔王子脸上带着真诚地笑容:“我觉得这是最快融入王都的方法了,我仿佛亲自参与了这位伊丽莎白小姐和阿尔弗雷德王子的成长,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为非作歹……咳, 我是说长大。”
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国王也忍不住在此刻沉默了下来。
芙蕾立刻趁机表示:“我觉得过于熟悉两位当事人的童年, 不利于我做出冷酷公平的判断,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咳,我是说思考事件真相。”
国王疲惫地闭上眼睛:“都回去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贵族们维持着表面的尊敬, 纷纷行礼告别国王, 离开了皇宫。
热闹的宴会厅沉寂下来, 国王沉默地坐在自己的王位上,久久没有动弹。
在他们离开之后,王子脸上的愤怒很快平静下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有些复杂地开口:“父亲……”
国王缓缓摆了摆手:“不用说了,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没有做这样的事。”
阿尔弗雷德王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开口:“父亲,我觉得伊丽莎白也没有做这样的事。”
国王看向他:“但必须是她做的,如果不是她,就是你。”
王子垂下眼:“但您把这件事交给芙蕾去查……”
“她不会得到什么真相。”国王站了起来,“我也不过是把你和伊丽莎白会面对的压力,转嫁到了她的身上。所有人都会盯着她的最后结论,所有的质疑也会落到她身上,但大家也都明白,她是被神灵眷顾的大法师,万一阿尔希亚即将面对什么灾难,她是不可多得的保护者,所以没有人会对她过于苛责。”
“她肯主动出面抗下这份责任,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王子想说不是的,以他对芙蕾的了解,她应该是真的想要找出真相。但他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
等着看吧,会有真相的,王子握了握拳头。
……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坐进回家马车里的芙蕾也忍不住揉了揉肩膀,魔王赶在妮娜前面一脚踏进了马车,妮娜立刻很有眼力见地扭头坐上了另一辆。
芙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这能聊啊那群家伙,我都没看见他们怎么喝水!”
魔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困了?”
“有点吧。”芙蕾揉了揉眼睛。
“哦——”魔王拉长了音调,“那今天半夜,如果收到了欺诈神出现的消息,也就不用叫你了吧。”
“不!我一点都不困!我还年轻,我还能熬夜!”芙蕾努力睁大眼睛,以彰显自己一点都没有犯困。
“可是我已经年纪大了。”魔王撑着下巴,瞥了芙蕾一眼。
“您在说什么呢!”芙蕾板起脸,“您的美貌和活力永远不会老去!”
“哼,油嘴滑舌的家伙。”魔王扬起了下巴,眼里却带着笑意,“那你就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按照我对欺诈神的了解,他今晚肯定会出现的。”
芙蕾眨了眨眼:“哪怕知道我们在等他出现?”
“对。”魔王笃定地点了点头,“他就是这种家伙。”
……
卡文迪许公爵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步履匆匆上了自家的马车,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分苍白的脸色居然让他显露出几分老态。
“父亲。”
伊丽莎白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卡文迪许公爵这才回过头,不顾伊丽莎白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他开口:“回去再说。”
说着,让人关上了自己的马车门。
伊丽莎白沉默下来,她明白,父亲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她认为阿尔弗雷德应该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但对在场的贵族而言,这或许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伊丽莎白内心有些烦躁,但面上根本看不出分毫,她走向自己的马车。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伊丽莎白小姐,请稍等一下!请稍等一下!”
身边的女仆立刻上前去拦,伊丽莎白回过头——是繁星商会家的长子,那个暂时还没有爵位的斯派克·斯坦。
她在脑海中搜索一遍,确认自己和这位斯派克少爷没有任何交集,但她还是示意女仆让他过来,简洁地询问:“什么事?”
斯派克少爷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但看样子又十分着急,伊丽莎白甚至以为他会咬到舌头。